厉嬷嬷冷声道:“不许坐车,跟着走路!”不顾对方眼中的惊讶,转身上了车,还狠狠骂道:“犯贱!走,净耽误大伙儿的功夫。”
那秀女脸色惨白的留在车下,等队伍一走,不得不强忍了难受提裙追上,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慢慢的越落越后面去了。
她路过厉嬷嬷的马车时,里面飘出来一句,“记着,要是你腿软脚软走不动,跟丢了队伍,那就只好给你报一个病故了。”
那秀女咬了唇,赶紧加快脚步拼命跟上。
仙蕙在马车里面舒了一口气,真是有够吓人的。就算自己知道选秀的事最终不成,这一路担惊受怕的,也觉得有点吃不消,更不用说其他秀女们了。厉嬷嬷这一招杀鸡儆猴实在厉害,后面的行程,估摸不会有人再闹幺蛾子了。
她有点同情那个可怜的秀女,但也帮不上。
仙蕙歪在厉嬷嬷额外加给的软垫上,轻声叹气,正想闭上眼睛逃避这些纷乱,马车队伍后面又起喧哗,又停下来了。虽然好奇,但是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没有探头出去看,自己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偏生麻烦就是冲她来的。
后面似乎闹了起来,有人争吵,有马儿惊叫嘶鸣的声音,然后“嘚嘚”一阵马蹄声从前面跑来,掠过仙蕙车窗时,卷起一阵气流掀起车帘。仙蕙瞅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策马过去,不会是别人,自然高宸了。
天哪!出什么大乱子了?连高宸都惊动得跑了过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仙蕙不停的在心中念佛,祈祷一路平安,去京城逛一圈儿就顺利回来。
片刻后,一阵马蹄声停在车外。
“邵仙蕙!”有人低低喝了一句,“出来。”
仙蕙打了一个激灵,心下吃惊,高宸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做什么?却不敢迟疑,赶紧带上帷帽下了车。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骑在马上位置太高,又逆光,根本就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隐隐煞气。
她怯生生问道:“四郡王,……有事?”
“仙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焦急万分。
“哥哥?!”仙蕙赶忙扭头,在马车后面看到哥哥,正被两个小太监给押着,不由急步冲了上去,“哥哥,你怎么跑来了?”赶紧像高宸和厉嬷嬷求情,“我和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就行,不会走远的。”
厉嬷嬷冷着脸,训斥道:“有话在家不早说?要是这么一路上,你恶心的,我来个人说话的,走到明年也到不了京城。”
“行了。”高宸淡淡道了一句,“给她一炷香的时间。”
厉嬷嬷只得忍气不言。
“多谢四郡王。”仙蕙顾不上多说,急忙扯了哥哥去往旁边的田埂上,不敢走得太远,算着别人听不见的距离停下,气喘吁吁道:“哥哥,我……、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邵景烨俊朗的面庞上尽是怒火,又是心痛,“说你用去做秀女,换了五万两银子和兖州的铺子吗?仙蕙……”他拉起妹妹稚嫩的双手,眼睛通红,“你怎么这么傻啊?哥哥就是一辈子去做小货郎,也不要卖妹妹的钱!”
“哥哥,你什么都别说了,听我说!一定要先听我说。”仙蕙知道时间紧急,耽搁不起,语速飞快道:“你先记住,我没疯,也没入邪,下面说的话会很离谱,但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宁愿被亲人当做妖魔,也要说出实情。
因为时间不多,没有说得太过细致,只说了自己从三年后重生而来,知道荣氏母女的阴谋,所以才能一次次化解危机。又说了这次选秀肯定不成,只是上京逛一圈,就能骗得父亲那么多东西,也算值了。
邵景烨目光惊骇的盯着妹妹,“仙蕙,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啊!”
“哥哥,我没疯。”仙蕙知道他很难相信,又说了许多按理自己不知道的细节,比如兖州分号的一些人事,父亲铺子上的一些大事,还有宋文庭和陆涧的一些琐事,然后道:“你看……,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我,若非经历前世今生,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为了减轻他和母亲、姐姐的担心,又道:“你们等我,等我从京城回来再细细的说。”
邵景烨仍是不信。
虽然妹妹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的确很是奇怪,但……,有可能是她故意打听的呢?眼下只当是妹妹急疯了,胡言乱语,喝斥道:“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该用你做秀女去换钱财!”顺着妹妹的话头,“如果你真的知道前世今生,那更应该避开啊。”
仙蕙望着哥哥怔了一瞬。
哥哥、母亲、姐姐,还有嫂嫂和琴姐儿,甚至包括祖母,他们全都蒙在鼓里,以为父亲是看到表象的那样有良心。而不知道,父亲才是那个最绝情的人。
这一刻,只能撕开残忍无比的真相。
仙蕙苦笑了一下,“哥哥,是父亲把我的名字的报上去的,我不得不去。”
“什么?!”邵景烨很早就但起家里顶梁柱的重任,一向自认成熟稳重,但却被这个惊骇的消息,给震惊得缓不过神。他难以想象,那个隔了十几年才见面的父亲,一直都是温情脉脉,还偏向西院,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妹妹?!
仙蕙鼻子酸酸的,自嘲一笑,“我知道,没有经历过前世的你们,很难想象父亲到底有多无情。他从来不曾偏疼我,按照我的意愿打三万两银子的首饰,让荣氏交出东院的卖身契,以及最近拨的几万两银子和铺子、宅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想让我乖乖进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