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多年身处高位,早年呼风唤雨,可以说是显赫的巅峰,这些年虽退下来了,可几十年的资历跟邢家如今的地位,除了邢婳这个从来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基本没人敢下他的面子,更别提以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何况,这个男人……
原本站在门口没有跟着邢老进来的男人见霍司承“动手”,立即大步的跨了过来,以一种近乎危险的语调道,“霍先生,麻烦你把手放开。”
霍司承倒没非较这个劲,松了手随意的垂落回身侧,语气也好似淡了下来,“邢老,这宁城没几个人不卖你的面子,本来我霍司承既是个晚辈,又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也该礼让三分,不过邢婳跟邢家既然彼此厌弃,她这脸本来就肿了,你又一再当着我的面动手,打的……就是我的脸了。”
邢婳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男人英俊又略显强硬的轮廓,心脏微微的砰跳起来,见他护着自己,索性攥着他的衣服躲到他的身后去了。
邢老见她这个动作,俨然就更怒了,连举起来指向她的手指都在颤抖着,开口时却又怒极反笑了,“霍司承,你还真不怕这个灾星害死你?”
邢婳一愣,莫名的惴惴不安起来,手指也攥得更紧了。
什么意思?
霍司承一张脸仍是波澜不惊,“今天我看在没闹出什么事,他又断了十几根骨头的份上,暂时不计较我太太差点被侵犯的事情,邢老既然觉得邢婳影响了你们邢家运势,就更得小心着点儿,上回瘸了一条腿,这回断了这么多根骨头,下回……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谁都知道邢老折不起这个儿子了,还是看得牢点儿,比较安全。”
这话不客气,换了别人,邢老可能早就一拐杖砸下去了,可是……
邢家看似仍旧风光无二,可早不及巅峰时的显赫。
而如今这个男人,也今非昔比,完全不是从前了。
邢老一只手拄着拐杖,看得出来他很用力,情绪波动亦是起伏巨大,在霍司承面前还是生生的忍了下去,只红缟着一双混浊苍老又悲凉的眼睛看着邢婳,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伤你二叔性命。”
邢婳半边身子都躲在霍司承的身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做错事的是你儿子,你为什么要我来发这个誓,他不伤天害理,谁会要他的命……”
“因为这是你欠邢家的!”
带着嘶哑的吼声几乎耗尽了邢老所有的力气,话落后整个病房都寂静了下来,几许后就是邢老徒然而起的剧烈咳嗽,痛心疾首,恨不可遏,“如果不是你,我孙子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在你出生时克死你妹妹时把你送走,没在你克死你哥哥的时候,杀了你!”
这种切骨的恨意几乎是四溅出来的。
邢婳看着一口气吼完这些话后久久提不上气来,弯着腰要拄着拐杖和被一旁的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立着的邢老,全身的筋骨都僵硬了,血液冰凉。
她不自觉就又往男人的腰背贴了贴,这样仿佛能驱散些什么。
“邢老,”霍司承目光漠漠,淡淡的道,“她出了车祸,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出了车祸?”邢老的咳嗽毫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声音也更嘶哑了,“果然是……不该死的就这么死了,该死的……却怎么都死不了,水淹不死,车撞不死,我们邢家祖上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么个煞星来。”
霍司承看向一旁扶着邢老的男人,用一种在别人听来很没有人性的语气淡淡提醒,“再不扶着你家老爷子出去,我看他就要血压飙升气绝生亡在这儿了。”
那男人忙道,“老爷,我们先走吧,二爷的手术应该做完了,您千万别太激动。”
邢老的呼吸仍是不平稳的,“邢婳,你就该待在英国死在外面,回来只会害更多的人。”
直到说完这句话,他才在拐杖的支撑跟搀扶之下慢慢的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