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歉也没道,快递也没拿,浑浑噩噩回去了。
“段宇成现在的最好成绩还没到毛茂齐的起跳高度。”——这句话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没敢回宿舍,迷迷茫茫游荡到操场。田径队还没开始训练,操场上零星有几个散步的学生。
以前他被也泼过那么多次冷水,很多人说过他不适合跳高,他都没有现在这样难过。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成了魔咒。
手掌盖在脸上,关节僵硬泛白。
他拼命鼓励自己,绝对不能被一句话打败,但没用。
来到看台上,段宇成望向操场上那几个散步的学生出神。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跟随他们移动,等他们走到一个位置时,他眼眶忽然红了。
——那是罗娜第一天等他晨训时站的位置。
他还记得那天罗娜的衣着,和她低头写训练笔记时的样子。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辛苦又寂静的清晨,如今这些记忆也开始折磨他了。
吴泽本来打算下午训练的时候告诉段宇成让他去跑市运会,但这天的训练段宇成没来。
段宇成跟队里其他人不同,他不是体育学院的学生。金融课程繁重,吴泽自然而然认为他可能是去上课了。
今天下午的确有两节代数课,但段宇成也逃了。
他没有跑远,就在学校北边一个小公园里坐着。小公园环境很好,枝繁叶茂,鸟语花香。中心位置有个小广场,很多健身器械。今天是工作日,广场里都是老年人,慢悠悠地使用着漫步机,一边锻炼一边聊天。
段宇成静静坐在一旁。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
没动脑,没出汗,肌肉没处发力,就这么干坐着。
段宇成连续三天没有晨训。
室友们都很惊讶。从入学到现在段宇成断晨训只有一次,就是他脚受伤的那次。除此以外,风雨无阻。
“他怎么了?”胡俊肖想问问情况,被贾士立拦下。
“算了。”他小声说,“别管了,让他自己调整吧。”
段宇成周末跟队训练的时候见到罗娜一次,发现她没有注意到他早上没有去晨训。虽然脑子里清楚记得罗娜跟他说过这周早上她来不了,可他心里不接受这个理由。
吴泽找到段宇成,告诉他百米比赛的事。
“近期你先抓一下短跑,跳高放一放。”
“我不想跑百米。”
本来吴泽只是做个简单通知,说完就准备走了,没想到听到段宇成的拒绝。他回头,像是确认一样问道:“你再说一遍?”
一般吴泽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胆颤。也不知道段宇成是天赋异禀还是破罐子破摔,他毫不胆怯地看着吴泽。
“我不想跑百米,您让其他人上吧。”
他措词用了“您”,但并不能听出什么尊敬来。
吴泽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缓缓笑了。这笑容看得一旁的黄林不寒而栗,悄悄退后。
他走到段宇成身前,上下打量他,轻声道:“你不想跑?”
“嗯。”
“你算什么东西?”
吴泽跟段宇成身高相仿,但骨架略大。因为退役之后的锻炼强度减少了,他稍微变壮了些,肌肉没有段宇成这样收紧。
吴泽气势逼人,好像把段宇成整个笼罩起来。
“我不算什么,您安排别人跑吧。”段宇成说。
吴泽冷笑。
“真该让她听听你的话。”
“谁?”段宇成敏感发问。
吴泽没回答,说:“这由不得你想不想。你在队里,就要服从队里安排。当然,你要是走了,我们自然也管不着你了。”他近距离凝视着段宇成,轻描淡写地问:“要不要现在就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