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卡萨的大领主,铁鸦公爵,铁鸦军总司令。”
“几千年来都是如此,”娅妮抢白,“就连祭司们都管我们瑞文人叫‘西土的守门人’。我们的族人伴随着荣誉降生,且与荣誉长眠。”这些话每次从父亲嘴里听,来她都觉得又闷又古板,想不到自己也念叨了一遍。
桑利摇头叹笑,“西土的守门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能懂呢?“哦!我懂了,那我就说出我的要求吧,我的要求是——”
我父亲都会满足,娅妮回过头期待地盯着他,眸子无辜而清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亲我一下,”他凑到了娅妮的金鬓旁,指着脸,“亲这儿就行,怎么样?”
“什么?”娅妮又惊讶又羞怒,根本不敢直视那淫恶而狎亵的目光。她只被海佛里吻过,还是他主动前来,趁其不备,而她连忙就推开了那个胆小的屠户男孩儿。
他。。。他是在戏弄我吗?他会信守承诺吗?亲吻。。。只是亲吻而已,没什么,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好了。
她本来心中不敢抱任何希望,但现在她有了。
娅妮抬起头,唇齿轻启,“你…你会说话算话吗?让我去找我的父亲?你有任何…其他想要的东西,我父亲都会满足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发誓我绝不会刁难于你。”我不会刁难你,但我父亲一定会抓住你。
“当然,”她听见大个子用严肃的声音回答,“我以人类的尊严发誓。”
他说的很郑重,声音也像个谦卑的绅士。这回一定不是骗人的吧,她姑且相信他一次。她鼓起勇气盯着他看了一眼。
原来他并不是那么丑,狭长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眉毛像两把剑,鼻子狭窄但高挺…但无论怎样,他都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卑劣的说谎者,残忍地强盗。
娅妮慢慢闭上眼睛,又不敢闭紧,犹犹豫豫地向他额头靠去。
桑利是个不愿等待的人,他轻轻推过小姑娘的后脑,娅妮本还想开口说一句什么,但语声未尽,都被淹没在柔软的唇瓣里,碰在他的额头上。吻去之后,娅妮急切地想把他推开,但被那双大手牢牢扣住头,慌乱之下,她只能胡乱地拍动着他的脑袋,发出怨恨地呜呜声。
“哈哈哈,孩子你可真好骗,”他轻轻放开女孩子的头,坐在马背上笑的前仰后合,栖息在树上的小鸟都飞了起来,“就算你再亲我一次,我不会放你走的!我在拉娜女神像前许下了圣徒的血誓,必须要带你回去。我要是真的没完成,那我也得在神像面前沥尽鲜血而去。”
娅妮失望透了,“你这个骗子,”她忘却疼痛,用拳头用力锤打他握着缰绳的手,“你说过以‘人’的名誉发誓,你说过的!”
“你看我的样子像个人类吗?好孩子,”桑利抓住她的手腕,才发现她真的还是个孩子。哪怕是个美人胚子,身材也没那么娇小,皮肤却嫩得跟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我是‘焚血一族’的‘巨人’,你…你爸爸难道没有跟你讲过床边故事吗,小宝贝?”他想说的是她妈妈,但她那个漂亮的母亲已经去逝了,他才记起来。
“什么圣地?”娅妮真的被他气哭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呀?圣地在哪?抓我能做什么?求求您放我回家吧,大人。”
他只是个杀人狂,不是什么巨人,娅妮恨恨地想着。她不相信他口中的“圣地”,是那个故事里的“圣地”。说不好是哪个可怕的小黑屋,或者是什么监牢也没准儿。祭司们口中的圣地,远在洪神怀抱的尽头之处,岂是想去就去的地方。
“大人?”他语带调笑,“我成了你的‘大人’了吗?得了吧,说的我好像跟坐在狮心堡里的那个混蛋似得。”他咒骂着,“全世界有十几个城市,像卡伦那样昏庸的国王没有第二个。愚蠢、残忍无知,除了吃肉就是喝酒,”他把脸贴到她的金发旁边,“听说他不好色的原因是那个不行哟!哈哈哈!”桑利厚着脸皮抱着金发少女,任凭她怎么折腾也不松怀。
大地女神娜瓦拉娜,她的居所被称为“圣地”,又被称作“沙巴拉尔之心”。祂与塞伊隆同为创世之神,塞伊隆用大海填满世界,被称为“洪神”,统领着冰洋中的海兽军队;娜瓦拉娜在大海中升起土地,祂用泥土创造了人类,被人们称为“大地女神”,帮助人类对抗着洪神带来的灾祸与邪恶。他们进行着永无止尽的斗争。
但这些都是故事,就算圣地是真的,那也是从祭司们的嘴里说出来的。相比大部分人类所信仰的七尾女神,娅妮更喜欢穿行于天地之间的自由与荒野之神——法兰奈尔。她喜欢那个健壮老人的雕塑,和他头上五彩斑斓的花环;那些流浪在荒野中的流民,他们手持木杖、剥皮弯刀还有饮水的铜碗,成为天地间的客人,还有他们一身紧贴肌腱的野性兽皮衣衫。
当然,如果大地女神愿意在今天拯救她,她一定会用一生的全身心去敬畏信仰祂。
快到脏水河的尽头时,黑锋缓下了脚步,狮心堡的圆顶拱形已在夜色中清晰可见。城堡的门楼塔上点燃火光,映得黄色岩墙犹如金子一般耀眼夺目。城堡的西处已经荒废多年,下水道从堡下叉流通过,但王室一直没有派过石匠修理,以至于恶臭漫天。
有人来了。娅妮用力搓着手指,从她离开家门那一刻起,一路走来,除了那三个死在杀人狂手里的倒霉蛋,所有地方都是黑夜与径泥。
大地女神的使者来拯救她了。
狮心堡正门外向西走来一队军马,大概六七人,整编一个小队。并非是她父亲手下那群穿银甲的“小动物杀手”,而是每名成员都是大祭司亲自施洗的“圣殿卫士”。他们胯下的马匹都很雄壮,比农场里的那些杂色马足足高半头。但要是跟黑锋比就很无趣了,黑锋倒不比它们高多少,却比他们最壮的还要宽一个半以上。
一伙圣殿军的骑兵。领头的大枣马带着铜帘面甲和金漆片围颈,脖子下面系着一条黄线红绳,四条马腿外面围着金光闪闪的铁锁毯;马脚掌加垫了几寸,像个巨大的铁鞋子,走起路来前后呼应着沉重的叮当响。
其余的几匹马也不例外,只是领队的马儿毛色更配主人的盔甲,与铁鸦军的款式相同,只是肩甲更高,头盔更亮,铁质更厚,胸前凸起的圆镜像只金碗。他们的后背是火铳矛,左腰挂着长剑,右腰系着半尺长的宽匕,长弓挂在蹬子和马鞍之间。七个圣殿士兵意味着七把锋利的守誓之剑,我会得救的,他们可不像那群抓松鼠的银盔兵。
可我宁愿不要得救,也不要让他们都死掉。娅妮抓住了半巨人的衣角,我得阻止他,她想着一切可能的蠢笨方法。
“小姐?”骑在前头的圣殿军士手擎在腰间的长剑上,慢慢行来,“请问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不,娅妮下意识地回过头,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剧烈抽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