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幔重重,离得远,里面的人小声说话,外面是听不到的。
“娘娘,桑枝似乎想往上爬了。”桑枝跪在床前,轻轻地给主子捶腿,眼睛看着主子。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还往上爬,只能是爬皇上的床。
谢澜音已经躺在了枕头上,她摸摸自己的脸,小声问桑枝,“桑枝,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儿子都五岁了,她现在是孩子娘,不再是十四五岁鲜鲜嫩嫩的小姑娘,桑枝与她年纪相仿,素锦才十八,又水灵,又丰满。
“娘娘瞧着与刚嫁给皇上时一模一样,不对,更好看了。”桑枝望着主子白皙娇嫩的脸庞,真心实意地道。主子今年二十二了,这几年不是白过的,个子更高了,身段更妖娆了,脸也更美了。如果说十四五岁的主子是花骨朵,现在的主子才刚刚绽放呢,最美最艳,无人能及。
桑枝毫不怀疑皇上会变心,她只怕素锦趁虚而入,皇上一时不查着了道,给主子添堵。
她是旁观者清,谢澜音并没有桑枝那样的信心,特别是她在一点点老去。
“就当不知道吧,顺其自然。”或许是怀着孩子容易累,谢澜音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推波助澜刻意试探,也不阻拦,只看萧元如何选择。
自从当上皇后,谢澜音心里一直悬着一块儿石头。与萧元如胶似漆时,那块儿石头会变得很小很小,几乎没有分量,偶尔心烦意乱,譬如现在,石头就大了重了,压得她累,想要彻底击碎它,或是干脆发生点什么,让它掉落下去,狠狠砸中她的心,一次疼个痛快。
萧元并不知道她的担忧,翌日处理完政事,说话算数,陪谢澜音娘俩去泛舟。
没有铺张,只命人准备了一条乌篷船,侍卫统领卢俊在船头撑船,他们一家三口坐在船篷里赏景。湖面上微风习习,带着淡淡的湖水腥气,驱散了暑热。
元宵其实十分兴奋,但碍于父皇在身边,不敢表现出来,只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荷花。
谢澜音专门陪儿子出来玩的,当然希望儿子玩得尽兴,看出儿子喜欢荷花花,故意请示般同萧元商量,“皇上,臣妾想去看荷花,可以吗?”
她阴腔怪调的,萧元瞪她一眼,高声吩咐卢俊,“去赏荷。”
卢俊立即调转方向。
乌篷船稳稳地驶进了荷花丛中。
白里透粉的荷花近在眼前,元宵情不自禁趴到窗前看。
谢澜音笑道:“娘想要荷花,元宵选朵最好看的给娘好不好?”
元宵刚要说好,想到什么,看向父皇。
谢澜音皱眉,萧元却很满意儿子对自己的恭敬,起身道:“你太小,父皇扶着你。”
他怕儿子落水。
父皇肯陪他玩,元宵高兴坏了,忍着笑,被父皇牵着手去了船尾。谢澜音忌惮着腹中的孩子,没有起来乱走,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爷俩。
元宵很快发现了一朵又大花瓣又红的荷花,指给父皇看,萧元目测距离,让卢俊在往那边划。离得够近了,他扶着儿子的小腰,鼓励儿子去摘。元宵一手撑着船舷,一手拽住荷花梗,使劲儿往后拽。
拽断了,但还藕断丝连。
元宵怎么弄都弄不下来,仰头看父皇,“父皇,你帮我。”
男娃小脸红扑扑的,凤眼像他,脸庞又有谢澜音的影子,萧元本想鼓励儿子继续努力的,一碰上儿子期待的目光,不忍心拒绝了,不自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身体前倾去够荷花。元宵也怕爹爹掉下去,特别认真地抱住了爹爹的腰。
谢澜音目光柔和下来。
“娘,给你!”摘了荷花,元宵举着比他脑袋还大的花跑了进来,送给娘亲。
“真好看,元宵真厉害。”谢澜音一手接过花,一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元宵雀跃地看向爹爹,却见爹爹又恢复了之前的威严模样,笑容不禁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