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澜笑着一一点头结识,态度随性,他身上没有一般富家公子的那股子清高自傲,众人便不仅不觉得这份随性有什么失礼之处,反倒升出些许莫名亲切的好感来,心里都不由信了千帛所言,果然是个说过话便会喜欢的人。
翌日一早天不亮,容澜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在饭厅吃过早饭就被大掌柜叫去位于西厢的账房,准备开始第一天上工。
房中已经有人在忙碌,千盘带着容澜来到其中两人面前,引见道:“这位是田雨,田先生;这位是郭全,郭先生。”
容澜拱手作揖:“田先生!郭先生!”
昨日月底,两位账房去往本家报账并不在酒楼,是以这是容澜第一次见自己真正的同行,同样也是田雨和郭全第一次见新来的晚辈。
田、郭两人皆生得面相严谨,天然不见多少热络,回礼作揖给容澜算是照面,然后就又各自去忙。
千盘将昨日千帛说过的规矩又向容澜全部重复一遍,然后递给了他一串钥匙,但这钥匙却不是酒楼银库的钥匙。
只听千盘道:“店中平日账目有田雨和郭全足够,还有不到两月就是年关,这是东厢账房的钥匙,里面是酒楼一年内至今的全部账目,你且核查一遍吧。”
那边田雨与郭全闻言不由都惊异望眼新来的年轻人,复又低头忙着自己手中事务,竟是东厢,难怪酒楼不缺账房,大掌柜的还要招人了!
比之西厢账房的忙碌,东厢账房显得格外安静,又庄严厚重。
容澜连开三道铁锁,里面满满一屋子的书架簿册,分门别类摆放得十分整齐,而且一尘不染。
一年内所有的账目一帐两本,相互比照一本本的重新核对,这工作颇有点现代公司年终结算的意味。
容澜轻车熟路,独自一人对着满屋账本,算盘在他手下噼啪作响,速度之快,千盘几次经过房外都不免露出惊讶目光。
下午的时候,容澜正专注手中一本似乎不大对劲的账目,千帛的声音自屋外响到耳边:“先生,我爹说,从今日起我就跟着先生学习理帐!”
容澜也不抬眼,只指向帐中一处记载问千帛:“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咱们酒楼往年平均一年买盐这一项要花多少银子?”
千帛望向容澜指下一行数字,答道:“今年的盐价不太稳定,确实和往年有所出入。”答完又在心里惊疑,荣先生只看了这一年的账目,居然就能推测出和往年的不同吗?当真是厉害的人!
容澜当然不是根据千食客这一年的账目进行推测,实际上,往前至少三年,整个大周的盐价他都了如指掌,可是今年的怎么会不稳定?
容澜皱眉,估计游戏还是和现实有差距,又想,既然两本账册相互对得上,那该是他想多了。
打工的生活就此开始,有了帮手,核查账目的工作进行得更加有条不紊。
每日除了核账,闲暇之余容澜便教千帛数理统计这门现代数学,还有就是给千帛讲讲企业管理营销方面的知识。
从第一日容澜就知道,关于理账千帛根本已经没什么东西需要再学,大掌柜让儿子来跟他学习,除了给儿子一个练手的机会,就是找个借口监视他而已,毕竟账目这东西还是一个企业最高层的机密。
但千帛聪敏虚心,是个不错的学生,容澜便也乐得再教他点别的。其实对于现代世界,容澜总还是有难以割舍的情怀,他回不去,能将那里的东西拿出来教人,对他也算聊以慰藉。
每当容澜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千帛总也惊奇荣先生见识广博,所讲之物竟是闻所未闻,学得也就越发认真。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转眼即逝。
这一月间,容澜观察发现,“千食客”竟是洪州城中最受欢迎的酒楼,没有之一。除非店中没有空房,来往洪州的商客大多不作他选,似乎只认准了这一家。
再说千食客这间酒楼,内里的布置雅而不俗,低调奢华,格局共分五层:一层为大堂,供些散客堂食用餐;二层是雅间,私密性极好,时不时就有三五商人约在此处洽谈生意;再往上三层则是客房,分为下、中、上三等,每宿的价格也是一层比一层高。
虽是一家综合性质的酒楼,但千食客的菜肴也是远近闻名,后厨每日从天不亮就开始忙碌,直到闭店打烊。
这样大的一家酒楼,每日单流水约估就有几千银子。
连月核对下来,容澜心中了然,为何同一间酒楼还要分东、西两厢账房,就算千食客的流水再大,也要不了他如今核查的这么多账目,这家酒楼的本家一定是在别处同时经营了许多其他生意,这东厢账房里的账目几乎不是酒楼会涉及的内容,或者说远远超过千食客表面上所具有的规模。
“咳咳咳!”容澜低咳几声,停笔,但这些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他只要核查账目,确保没有假账,揪出帐中错漏处,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