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太过气愤的口气影响到周围的人,大臣和军官们竟都对岳灵心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也有人附和,“就是啊,说不定呢!”
岳灵心倒不是听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感到心惊,而是对江玹逸的决定。她刚刚才从苏沐漓那里得知江玹逸去见了李御,心中还安慰自己,以江玹逸的精明,是绝对不会糊涂到答应这种条件的,但……
“你真的答应了?”岳灵心不可置信地盯着江玹逸。
“这是政事,轮不到你来过问。”江玹逸依然面不改色,口气冰冷,似乎他所讨论的事情跟岳灵心没有半点关系,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关系最大的,就是岳灵心。
可他所做的决定,岳灵心明明被蒙在鼓里,如今却被冠上一顶“祸国妖女”的帽子,她真不知感谢他如此替她着想,还是说他糊涂至极。
“这是我弟弟的事,我当然要管!”岳灵心立马反驳道。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众人,有些话,自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说,于是拽着江玹逸的胳膊往里走,“你跟我进来!”
江玹逸走了两步,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不等她开口,便看穿了她心思似的,提前一句话堵了过去,“你别以为朕是为了你,这是为了军心考虑,他日后也能戴罪立功,完全为朕所用。”“你觉得我自作多情也好,可你刚才也看见了,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我,他们都会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若你这决定是对的倒也罢了,大不了这脏水我替你接着,可你现在根本就是在拿国家大事开玩笑!这边关
三城对南钺来说,或许只是三座城罢了,但对我大闵来说,这是抵御南国滋扰的屏障,若是拱手让给南钺,若有一日南国诸族沆瀣一气侵扰我边境,你要如何抵御?”岳灵心质问道。江玹逸听着她说,末了接一句:“并非你一人才学过兵法。这三城固然是堡垒,但其后有连绵秦川阻隔,乃天然屏障,只一条大道通往中原关内,即便他们得了这三城,又有几分胆量孤军深入,犯我关内?
”“可我大闵边境绵长,若这三城洞开,无异于在这么长的边界线上为虎视眈眈之人开了一个堡垒,日后他们以此为据,滋扰边境将是无止境的。人心不足,何况帝王,那李御也不是吃素的!他敢狮子大开口
要这三城,必然是有进一步所图!”岳灵心强烈反驳,甚至不敢相信那一番话是从江玹逸嘴里说出来的。
他往日也是个缜密细心之人,怎会做出让自己关口大开这种蠢事来?
“不等他进一步图谋,朕就会让他把吞掉的都吐出来,更要让他知道,他招惹到了谁。”江玹逸眼底涌动着暗流。
岳灵心顿了一下,“你要动南钺?”
“待朕铲除戎族这心腹大患,你觉得谁会是下一个?”江玹逸不置可否,但答案已尽在其中。
“你割让三城,李御必定料到你不会善罢甘休,自然会加强防备,而这三城易守难攻,我们如何反攻?你这根本是得不偿失!总之,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岳灵心坚决地说道,心头也是七上八下。
她怕,怕江玹逸做这个决定,真的是为了她。若真如此,他这份“礼物”可就送得太贵重了,她怎么还得起?自出宫以后,她以恨来面对他,可三城一割,她还怎么恨?又以合面目如何面对他?
江玹逸沉默了许久,房间里吵嚷起来的硝烟味似乎渐渐平息下去,却忽然听得他问道:“你为何不问朕,外面那些人是如何知道,朕秘密前往过南钺,并且得到了这个条件,试图与南钺调解?”
岳灵心怔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江玹逸。
没错,江玹逸趁着天没亮就去了南钺,与李御商议的条件,也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为何大臣们却突然赶来阻拦,口口声声一片赤诚之心,要阻止江玹逸做傻事呢?
看岳灵心不答话,江玹逸兀自接着问道:“你就不怀疑,是朕故意在你面前安排这场戏,让你看见,朕为了救你弟弟,做了多少努力?”
“你有那么无聊?”岳灵心反问道,语气里尽是不屑。
江玹逸听她的意思,是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心头不禁动容,喃喃道:“所以,你心里其实是相信的,相信朕对你……”“皇上,国事与私情无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不要因为谁,干扰了你的理智和思考。”岳灵心忍不住打断江玹逸的话,心跳得厉害,她知道不该让他再说下去,只怕他的话,会
让她心里更加纠结。
“朕现在很理智,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江玹逸紧盯着岳灵心说道。
“我当初为你打这江山,不是供你糟蹋,也不是让你拱手让人的!”岳灵心见劝不动他,也知道他一向倔强,做的决定很少有人能更改,于是脱口训斥,自己心中却是突的一跳。这一句话,勾起多少千思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