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从街市驶过,停在了客栈门前。
长孙子聿早就候在这里,抬头见七元扶着苏沐漓从马车上下来了,赶忙上去帮扶一把,却觉出苏沐漓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师兄,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
“先去见师傅。”苏沐漓二话不说,便往客栈里面走。长孙子聿闻言,便一声不吭地跟上,扶着苏沐漓往二楼去。
接到苏沐漓的书信之后,长孙子聿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苏沐漓曾是七绝宗师最赞赏和宠爱的大弟子,如今他亲笔书信一封,宗师自然给他这个面子,赶来相见。
七绝宗师已是双鬓斑白的年纪,但身子依然硬朗,因是七绝剑法以练气为基础,所以这一身仙风道骨,岳灵心之前注意到这个派系也是觉得他们的宗师有种道家高人的气魄。
不过这次岳灵心是无缘得见真人的了。
苏沐漓一进房间,便恭恭敬敬地躬身半跪,拱手往前道:“不孝弟子苏沐漓,拜见恩师。”“你这孩子,快起来!”宗师亲自起身把苏沐漓扶起来,满面慈祥地将苏沐漓打量了一遍,眉头便拧了起来,“看你如今的身子骨,果然如子聿所言,当初我还不敢相信,如今……你身体抱恙,就不要跟为师
行这样的大礼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沐漓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敢忘怀,更不敢怠慢师尊。”苏沐漓恭敬说道。
宗师欣慰地笑了笑,但又无奈地摇摇头,与苏沐漓互相搀扶着在旁边坐下来。
“你这孩子,虽然平日待人温和,但骨子里却是比谁都要孤傲倔强。这次你肯亲自修书给老夫,让为师务必过来一趟,必定是有要事需要为师帮忙吧?”“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尊。这次斗胆劳烦师尊亲自跑一趟,一来是事情紧迫,不敢再兜圈子耽搁日程,二来也是徒儿如今拖着这副病躯,实在是难以日以继夜地赶路,亲自上门拜访,还望师尊见谅。”苏沐漓
在宗师面前,全没有对外人时那般温和中却带着疏离的态度,对这亦师亦父之人,他心里只有尊敬。
“我们师徒二人,何须如此?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宗师开门见山地问道。
长孙子聿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师兄,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师弟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的事情就不要你做了。”苏沐漓笑了笑,“这次请师傅过来,主要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师傅答应。”
于是,苏沐漓将当年受家书回大闵接任家主之位,却被亲弟弟暗算坠崖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宗师。
那次坠崖,所幸掉进了水里,但身体仍受到极大冲击,重伤数月。神医谷主用尽毕生所学,才救回他一名,但因他伤及筋骨,不宜再动武,便封住他身上的穴道名门,阻止他运气。往日所学,几近全废。
“但近日有要事,徒儿决不可袖手旁观,若以这病弱之身,只怕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拖累,所以斗胆请求师傅,运气替徒儿打通筋脉,重拾旧日武学。”苏沐漓诚恳说道。
宗师依然拧着眉心,扶着白须缓缓说道:“照你所说,封住你七筋八脉当是为了护你心神无损,若强行冲破,只怕伤身更甚。”
“这些徒儿自然知道。”苏沐漓点点头。
“即便如此,你也一定要这么做?”宗师眼中闪过异光。
“嗯。”苏沐漓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徒儿有一个,一定要去守护的人。还望师傅成全!”
宗师缓缓舒展眉头,兀自笑了一下,“看来此人在你心中,当是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你可还记得当年拜师入门时,为师就曾问过你,为何要习武?”
“记得。徒儿说,是为了强身健体,日后才能担当苏家的重任。”苏沐漓依旧点头。
“现在呢?你还觉得,是为了苏家吗?”宗师追问道。苏沐漓凝神沉思了一会儿,淡淡答道:“是为了我所珍视的一切。小时候,苏家就是我的一切,我的所想、所思,都是以父亲的愿望为中心,所以于我来说,保护好苏家,便是毕生所愿。但现在我明白,苏
家是父亲的愿望,不是我的,而我所愿,唯她一切安好,我愿以性命为代价,为她扫平所有的障碍。”
“那你又怎知,对她来说,一条没有障碍的路,是否真的比有人携手共进更重要呢?”宗师反问。
苏沐漓垂下目光,手指轻轻地蜷了起来,轻声道:“我自然知道她更看重什么,但只怕我守护不了她,若是错过这一次,我这条命未必会失去得更有价值,所以……”
“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若是岳姑娘在这里,听到你说这些话,不知道会多难过!”长孙子聿鼓着腮帮子说。
“你与她不过见了两面,就以为很了解她了?”苏沐漓好笑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