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做过会试考官的徐阁老门下不乏人才。可自从坏了名声之后,如张居正这种正经学生也不肯同他亲近,手下人才日渐稀落。
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前给事中,现在通政司参议邹应龙。
实话说,周楠刚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还入不了他徐阁老的眼。在徐阶看来,这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小秀才,杂流官儿。蝇营狗苟,在下面干些脏活还可以,推上前台就有点跌份儿了。
安排他去工部军器局,也就是下一步闲棋,没指望他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谁曾想,这个小棋子竟然爆发出巨大能量,直接拿到了板倒严党的证据,还精确地把握到皇帝的心意。
这不是人才,谁还敢称人才?
徐阶顿时起来栽培周楠之心。
以此子的智谋和手段,培养上十来年,未必不能成为徐门的顶梁柱。相比之下,自己的儿子和邹应龙实在是差了些。
不过,周楠有一个极大的短板——没有文凭——你至少也得是个进士啊!就算点不了翰林,有老夫的提携,好好雕琢,一省巡抚有望。
周楠得徐老头夸奖,不觉有点飘飘然,道:“恩相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敢不应命。”
徐阶:“下面的事情和你也没有什么相干了,你依旧回通政司去打探消息,若有弹劾严党派不法的折子,尽快分到内阁来。另外,秋闱在即,你也不要再耽搁学业。你恩师王世贞乃是天下知名的大儒,好好在他门下读书,争取考个进士出来。”
听到徐阶这么说,周楠想起师公的事情,垂泪道:“禀恩相,我家恩师此刻只怕无心教授下官学问。”
徐阶问:“可是因为王抒案?”
周楠:“正是,师恩重如山,还请恩相施以援手。”说着话,眼泪流得更多。
看到周楠伤心成这样,徐阶心中感慨:周子木虽然人品不端,可却是个懂得感恩的,不枉老夫有提携一场。
就道:“王抒案乃是严嵩陷害,这次若是能够铲除严党,老夫自然会向陛下陈情。”
周楠大喜,忙拜下去:“多谢恩相,我这就告诉恩师他老人家这个好消息。”
徐阶:“不过,这案乃是御案。当年王抒作战不利,天子震怒,倒不完全是严嵩进谗,老夫也只能尽力而为罢。”
告别徐阶从西苑出来后,周楠抹了抹眼睛,心中突然有些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今天自己哭了两场,演技出色,确实有些尴尬。
哎,难道我已经快步入油腻中年的行列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急冲冲地跑去王世贞那里,欲要告诉恩师这个好消息。
刚到地头,就看到王家门口停了许多车马,乱糟糟好多人正将东西从里面搬出来朝车上装。
王世贞和师娘正好走出来,正要上轿。
周楠忙上去施礼:“见过恩师,拜见师娘,你们二位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
师娘微笑着说:“正要叫人去子木说,你恩师已经买了房子,距离这里不过一里地。老是借住应德公府上,实在是失礼。”
周楠这才恍然大悟,最近京城房价涨得厉害。世人多是买涨不买跌,王世贞一直有买房买地的心思,只不过顾虑到价格高得有些离谱,想等等。
却不想越等越贵,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的新家离这里才一里地,倒也方便。
“恭喜恩师,恭喜师娘。”
王世贞:“子木你今日来寻为师所为何事?”
周楠低声道:“恩师、师娘,师公的案子学生打听到一个消息,不敢耽搁特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