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赵壮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被妻子王氏管的死死的,说起来实在是有些窝囊,他们两人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便是赵彦的大堂哥赵启,平日里宝贝的紧。
三房的赵全倒是个心思活泛的,他不甘受大房钳制,几次提出要分家单过,却被王氏抬出刚过世没多久的父母给顶了回去。
赵全气不过,便索性在田间地头搭了几间简陋的草屋,然后带着老婆闺女住了过去,到如今已然将近半年时间,这事闹得全村都知道,很是不好看。
如今便宜老爹赵信在外做工,赵彦跟着大伯过活,若只是憨厚的大伯还好说,关键是还有一个刻薄的大娘和一个被宠坏的堂哥。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过,所以对于分家单过,赵彦心底很是赞成,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只是在心中想想,一切只等便宜老爹回来之后看他的态度再说。
田间犄角旮旯的地方嫩草丛生,两人胯下的老牛已然停止进食,开始反刍。
赵构听赵彦背了三遍,随后默默念叨了一会儿,最后苦着脸说道:“彦哥儿,还是算了吧,这劳什子诗词太难记,什么破衣耕不停、河西鼓硬度的,我看你还是继续教我数数吧,一二三四五,这个多简单,那什么诗词还是不学了,我不是那块料。”
赵彦笑道:“也好。不过现时不成,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起火,要不然我大娘又该骂我了。”
赵构看了看天边的斜阳,扭过头说道:“天儿确实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大娘那舌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我见了她都不敢跟她说话,就怕她噎我几句。”
赵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下了牛背,牵着老牛向村中走去。
天边斜阳如火,路过一处屋舍时,一群半大的孩子突然从里面乌啦啦的涌了出来,片刻间便四散而去,只惊的老牛瞪着牛眼,哞哞的叫着,踌躇着不肯迈步前行。
赵彦安抚了好半晌,总算将老牛的情绪安抚好,随即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正要往家走的时候,就见屋舍中走出来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书生。
“陈夫子,下学了?”
陈道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是彦哥儿啊,你这是放牛回来?”
明承元制,洪武八年时,朝廷下令各府、州、县皆立社学,以教化为主要任务,教育内容包括蒙学书籍、御制大诰、本朝律令及冠、婚、丧、祭等礼节,另外还有经史历算之类。
正统元年,朝廷又令提学官及府县官对社学进行扶持和监督,将社学推广到广大农村,或称为社学,或称为村塾,社学中品学兼优者,可免试补为秀才。
陈道乃是桃村中唯一的一名秀才公,其弱冠之年便中了生员,众人本一致看好他能再上层楼,可惜随后的多次乡试均名落孙山,为了生活,此时他只能在村中社学里以教书为生,原来的赵彦便是跟着陈道读了几年书。
赵彦牵着老牛来到近前,拱手道:“正是,夫子最近身体可好?学生大病初愈,印象中倒是有好久未曾见过夫子了。”
陈道得了赵彦的问候,心中还算受用,随即答道:“我一切都好,彦哥儿无需挂念。倒是你,看你脸色蜡黄,眉目暗淡,可是之前的病症还未痊愈?”
赵彦心中苦笑一声,自己这副样子可不是得了病,而是饿的,每天只有两碗糙米粥吃,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啊。
“夫子放心,学生的病已然好了,只是今日吃坏了肚子,又要看顾着这畜生,故而有些累了。”
晚风习习,春寒未去,陈道裹了裹衣衫,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有事,彦哥儿且自去吧。”
赵彦下意识的拱手应是,随即心中蓦地一动,又开口问道:“夫子,学生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夫子。”
陈道正要走,闻言转回头,诧异问道:“何事?可是彦哥儿要重回社学读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