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禁卫军跨马被甲似黑云一般压向城外。庄上的庄稼人被湛湛长空下忽涌来的排排鲜衣怒马惊呆了,手里正扬起的锄头,半晌没有落下,直到手腕酸到再也举不起来,当啷一声摔在田间的石块上。
这才清醒过来,看清了是什么人,纷纷跪了下来行礼。
皇帝的车舆正停在外面的大道上,再往里田间小径狭窄,再不能通行,遂下马步走。皇帝扬了扬手,让禁卫军都留在外面等待,只带着几个人轻身而入。荆照秋不太懂功夫路子,但也跟着易之虞有了点见识。那几个侍卫,看着似乎不起身,但脚下虎步生风双臂强劲有力,能轻而易举用手臂上的力绞死一个成年人。
若是在庄子里出了危险,立即就会燃放信号烟,让等在大道上的禁军立即进入。
沿途的田地许多已经收获完毕,只留下一截截已经发黑的稻茬和堆起来的稻草堆。众人走在田埂上,饶着一畦畦田地一路往前。皇帝并非完全不懂田间之事之人,相反,他关心耕织,每年在祭天之日,会亲耕于南郊。奖励耕种,若有利于农事之机巧,一应有赏。
国之本为农。农人之本是田,是一垄垄地里种的庄稼!
皇帝看着田间的蔬菜,看着庄上晒谷场上如金栗般金黄的谷子,空气中也仿佛飘着谷米的香味。他拍掌,侧头问易之虞:“这是你家庄子的谷子?”
易之虞点头称是。
皇帝又赞:“真是好谷子,颗颗饱满金黄,易三,你种的很好。”
易之虞立即便道:“谢皇上谬赞,这些都是照秋的功劳。”此时并无多少人,易之虞便只称呼名字。
“哦?”
荆照秋难得有些羞馁,便道:“不是什么大功劳,都是他夸张了。”科学种田再加农民们的经验,使得今年庄子的收成好了不少。这些都是老农民,也不是不听死理固执已见的犟货,善于变通会思考,稍微听了荆照秋一些来自于后世的智慧便茅塞顿开,改变了一些错误的方法。
荆照秋也会在实际过程中,修正许多想当然却不切实际的东西,如此两相结合,果然效果甚佳。
“你们说的东西在哪里?”走了一会儿,皇帝问。
“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轮子竖立在修筑的沟渠边上,水流随着成串的木板流入田中,并不需要任何人力畜力。
而在另一处,田地在高处,水渠在低处,用的是另一种高转筒车,与此前本朝使用的龙骨翻车略微相似,可将低处的水引入高处,需要人力或者驴来拉。
皇帝还发现,不仅是这些水车发挥妙处,庄上四通八达的人工修造的水渠亦是一大助力。这些水渠沟通了整个庄上的田地,使得用水十分的方便。皇帝心道,这也可以向全国推广。
扬起空中的水珠四溅,脸上有些冰凉,皇帝并不在意地随手抹了一把脸,又赞扬了荆照秋一把。荆照秋没好意思,说这是遇到的能人异士所作,他的功劳至多不过是转述,担不起皇上的谬赞。
皇帝的笑意便更浓了。
“爱卿谦虚了。天下能人巧士不缺,唯少有心人。朕的身边多的是善逢迎者溜须拍马者,但真知朕心头第一要事者少之又少,易三是一个。”皇帝脸上的表情忽而有些严肃,“送朕美人宝玉,不如送朕治国之书。”
这番话一出,荆照秋便知道这应当是一个一心为民的皇帝。易之虞说的果然不假。
皇帝沉默半晌,忽看着荆照秋道:“溜须拍马者多,朕亦有错。尽忠职守为国有功者该当有赏,如此才能人人争相立功,而不是善于逢迎者青云直上。朕现在觉得朕给你的赏明显不够。朕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皇帝不问易之虞,只问荆照秋。荆照秋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晕了脑袋,顿时砸得眼冒金星。他愣了愣,脸上的肌肉才动了下,脑子里便激起了一个想法。他看向身边的易之虞,易之虞在向自己示意,荆照秋回过神来,回答皇帝的话。
“微臣有一不情之请请皇上成全。”
皇帝来了兴致:“什么不情之请,尽管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