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看那只手,更不敢回头看那只手的主人,当真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
先前进竹林,我还知道要敲山震虎,结果解了封山咒,被宋大有他们一追捧,得意忘形,偏偏把更凶险的松林给漏掉了。
指不定这会儿抓着我的,就是哪只调皮鬼的手呢。
“小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再一想,我忽然浑身一颤:这不是凌小满的妹妹,凌小寒么?
她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凌小满就在左近?
等等,不对……
我们初见凌小寒时,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那时她就是这种奶声奶气的声音,如今四年过去,即便小丫头还没发育,声音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变化。
身后这人,不可能是她!
我顿觉手脚冰凉,咬牙闭眼,心说死就死吧,猛地回头,想看看抓着我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身后却空无一人。抓着我的那只小手也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
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我已经不会再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搪塞给幻觉,更何况,我眼前仍旧雾蒙蒙的一片,而宋大有和王崇光等人也不见踪影。
我稍稍收敛心神,再不去理会林中如同雨后春笋般,不断从地下破土而出的脑袋,把丁兰尺拿在手里,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丁兰口诀和六字大明咒,朝着一个方向径直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浓雾渐渐淡去,那些匍匐在地,试图抓着我的脚的人也消失了。松林里仍旧一片漆黑,头顶上也仍旧雷雨交加。
我不敢打手电,怕引雷,壮着胆子在林子里摸瞎,感觉倒是没之前那么怕了。偶尔有闪电划天而过,正好给我照明。
不多时,只见前头树阴下,有个人影缩身在树后,见到我,突然像是只受惊的小鸟,迅速往一旁的灌木丛里钻去。
我见那人影身材娇小,举手投足之间,竟与失踪的宋大有极为相似,以为她慌乱之中,错把我当成了怪物,喊了一声,弓身冲灌木丛追了过去。
哪知冲到那儿,我眼前豁然明亮,亮得晃眼,慌忙用手去遮,慢慢适应下来,猛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出了松林。
头顶仍旧是大得刺眼的太阳,山风徐徐,花香从远处飘过来,沁人心脾。
我扭头一看,见宋大有正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心下莫名,问她这是咋回事。
宋大有撅嘴道:“天知道你迷了什么心窍,就顾着自己走,在后头喊半天了,都不搭理人。”她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红肿接着道,“瞧你给带的路。这家伙,给我刺挠的……”
我没心情听她抱怨,拉着她的手急问道:“咱俩出来多久了?王叔他们呢?”
宋大有摸了摸我的脑门,乜眼道:“你是不是晒傻了?这都出来老半天了。你说要等王叔他们,我看你迷迷瞪瞪的,以为你想啥呢,就没打扰你。好家伙,一等等半天。”
我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了,继续问她道:“先前在林子里不是下雨了么,还闪电雷鸣的,这咋一转眼的工夫就放晴了?”
宋大有摇摇头,把我拉到一处浓荫下,这才回道:“你果然失了心窍。哪有什么雨?不过林子里黑点罢了。你领我出来的,倒来问我。”
我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松林,心有余悸,想起我爷和师父过去的教诲,深知自己先前先入为主,觉得那片乌云就是下雨的先兆,结果进了林子,不知怎地被人抓住心思,中了心作怪,这才产生一系列根本不存在的幻觉。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深山里头,还真可能有鲁班门的人在。
宋大有见我魂不守舍的,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见四周景致有些陌生,问她我们这是在哪。
宋大有苦笑道:“我哪儿知道?不过咱俩好像穿过了整片林子,应该离山顶不远了。”
我抬起头,见不远处笋尖般的山影映在蔚蓝的天空下,点点头,决定和宋大有爬到山顶,登高远眺,看看王崇光等人是不是在松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