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了白羽芊片刻,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其他人道:“病人家属已经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按照他们提供的资料,供体之前做过配型检查,各项数据完全符合,那么今天尽快做抽血化验,如果她的指标没什么问题,最迟明晚就开始手术。”
“马教授,这样急着做手术,太轻率了吧,”旁边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医生似乎有些不赞同:“术前不经过详细的配型检查,单纯依赖于家属的那些资料,实在不够严谨,也违背移植手术规范,万一发生意外,不还是我们的责任吗?”
“郭会礼花重金把我们请过来,你还没明白意思?”那个被称为马教授的人,瞧了瞧年轻医生,道:“刚刚你也看过病人的状况,说句不乐观的话,能撑到做手术那天已经算幸运,现在基本上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们这次手术,安慰家属的成份更大一点,至于其他,不在我们考虑当中。”
白羽芊死死地盯着那个马教授,觉得这家伙说的话太可怕了,这哪里是白衣天使,他的表情里尽是屠夫的得意。
“啊……啊……”不想坐以待毙的白羽芊用力张了张嘴。
马教授已经准备带人离开,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看病床上的白羽芊。
“活体移植哎,她……好像不愿意,否则为什么要给她打强力麻醉剂。”旁边那个年轻医生望着白羽芊,似乎有些犹豫。
“有些事不要多问了,虽然医者父母心,可要成为顶级的医生,却最不可以感情用事,我从业以来,做过那么多器官移植手术,谁能保证供体个个都是自愿的,难道这样,我们就不做了?救死扶伤这件事,必须有一些人是被牺牲掉的。”马教授冷冷地抛下一句,便出了病房,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包括那个年轻医生在内,全都跟了出去。
没过一会,中年护士又回来,将一个托盘放到床尾,拿起白羽芊搭在床边的胳膊,显然是在准备抽血。
白羽芊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任由对方将针头扎进了自己血管。
眼看着护士将一管管的血从自己身体里抽了出来,白羽芊要绝望了,她今晚在这里遇到的,全都是些冷血的人。
又有人进来,是那个年轻医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站在床边看了白羽芊好一会儿。
“邢医生,不会动恻隐之心了吧?”那个给白羽芊抽血的护士笑了一声。
那位邢医生没有说话,抱着双臂,像是一直在观察白羽芊。
“你刚加入马教授团队,很多情况不了解,”护士看起来很好心地在提点邢医生:“能被马教授看中,就等于以后在国内医学界站稳了脚跟,并不是谁都有这运气,一定要珍惜,其实哪里都有潜规,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你呢,不该说的就别说,该狠心的也要狠心,刚才马教授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他最不喜欢别人反驳。”
“不管怎么样,医学有它的伦理,”邢医生摸了摸下巴:“这个女孩并不是自愿的,对吗?”
“做好本分就行了,其他的……别多问。”护士显然懒得再说了,抽完了血,便拿起手上托盘,往外走去。
白羽芊看向了邢医生,心中突然又生出了一丝希翼。
然而,邢医生只是站了片刻,又转身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病房里,白羽芊躺在那儿,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一刻,白羽芊只能苦笑,不知道警察有没有发现异样,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已经失踪。
还有就是……老白在哪里,他现在安不安全?
门突然响了一下,再然后,白羽芊听到郭夫人在说话,不知道问了谁一句:“医生来看过?”
“看看就走了。”有人回道,是那个司机的声音,显然外面有人看守。
“已经打过麻醉药,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进去看看,你不是恨死她了吗,去打她一顿!”郭夫人又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怂恿意味。
并没有人回答,不过白羽芊听到了门响,应该有人走了进来,只是她目力所及,并没有人到了跟前。
“跟我进来,没事,”郭夫人笑了一声:“你这么小心做什么,回头摘了她的肾,再让人做点手脚,她还指望能活着出去?放心吧,以后傅家大少爷……再没人跟你抢了!”
白羽芊猛地一激灵,和郭夫人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姓傅的有什么好,你还年轻,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啊,”郭夫人继续在那说着:“老头子答应过,只要我想办法给你弟弟把手术做掉,就给我一笔钱,这蓉城我早待不下去了,我得远走高飞,下半辈子好好享享福。”
终于,有人似乎笑了笑,听到声音,白羽芊的头直接“嗡”了一下。
“你那弟弟我也不指望了,就算把肾换了,撑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不行了,”郭夫人声音居然变得有些伤感:“我跟他是没缘了,现在只剩你一个女儿,盼盼,跟妈妈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