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为天临走时加上一句,“我也看明白了,孟将军这些人真的不如大都督和诸王,怪不得他在江东起事,却一直没折腾出名堂来,本事还不如降世王。”
“千万别这么说,更别存这样的想法。”徐础正色道,“人人皆有所长,也有所短……”
“小瞧男人,也会让我吃大亏,所以就是不要小瞧任何人,对不对?”
“聪明。”徐础笑道。
“那为什么总有人小瞧我呢?”
“早晚你也会让他们吃亏。”
唐为天笑逐颜开,“我爱听这话,谁敢小瞧我,我都一一记下,以后要让他们吃亏。”
唐为天斗志昂扬地走出议事厅,徐础想叫住他,说他误解了自己那句话的意思,想想还是算了,他不是学堂先生,唐为天也不是学生,很多事情他以后自然会懂。
孟僧伦就在外面,一召便至,心中仍满怀愧疚,上前拱手道:“我今天真是愚蠢至极,请执政降罪。”
“非也,孟将军今日立下大功,何罪之有?”
“我没看穿敌军的伎俩,带回错误消息,还不自量力,请兵攻营……”孟僧伦脸上的惭色越发明显。
“我需要的是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孟将军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至于受骗,所谓当局者迷,换成任何人去往敌营,都可能被孙雅鹿所惑,便是我,不也被官兵使者误导,险些误了大事。”
“执政受何误导?”孟僧伦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官兵派费昞与郭时风来城中,我以为这两人只是求和,所以才要尽快出城决战,未料到这两人是故意示弱,引我入彀。”
“执政智勇双全,纵然一时受骗,事后也能想明白,不会进入陷阱,非常人所及,更非我能比拟。”孟僧伦心中踏实不少,吴王看样子又将他视为心腹,之前的误会已然消除。
徐础盯着孟僧伦,这是他最为忠诚的部将,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人之一。
孟僧伦被盯得心里又有些发慌,“执政还有事情吩咐吗?”
徐础嗯了一声,沉默多时才道:“既然一时半会无事,我打算整顿军纪,重造花名册,将义军人人入编。”
“早该如此。”
“这件事需要孟将军协助。”
“义不容辞,我在吴皇宫中为将时,曾管过花名册……”
“不不,我是说是整顿军纪这件事需要孟将军帮忙。”
“啊?也行。”
“这件事原本是宋将军在做,他就是在巡城路上遇害的。”
“唉,宋将军死得冤,亏得执政为他报仇,可惜今日未能阵前祭旗,又让凶手多延几日性命。其实大家都觉得不必再等,先将田匠斩杀……”
“大家?哪个大家?”
“就是……吴军将士。”孟僧伦觉得吴王有些怪,同时明白自己高兴得似乎有些太早了,吴王还没有原谅他。
“嗯,先不急着杀田匠,整顿军纪更重要一些。你原是吴国护国将军,明天我任命你做护军将军,专管军纪,名头小了一些,职责却更重。”
“从前的官号都是临时乱起的,不算数,执政的任命才是我真正的官职。”孟僧伦又糊涂了,护军将军地位很高,即使专管军纪一项,也足以高诸将一头,他现在弄不明白吴王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
“义军来源复杂,许多人心中从无军纪这回事,管起来很难,我对孟将军的要求就是知难而进,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诸王,包括我在内,只要违返军纪,必有处罚,不得徇私。”
“哪怕是亲兄弟违反军纪,我也不会留情,该怎样就是怎样,绝不让人说我偏袒自家人或是吴人。”
“嗯,有孟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以性命担保,必不负执政重托。”
“很好,我问孟将军一句:你觉得吴军将士比其他人更遵守军纪吗?”
“这个不好说,但我敢说一句,吴军将士至少不比其他人……”孟僧伦半途哑口无言,终于明白吴王的意图,也终于明白摆在面前的困难有多艰巨。
身为护军将军,他第一个要处置的人,居然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