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猜对了,在冀州军的地盘上,胆子这么大的人只有请来的贺荣部骑兵。
营内的冀州将士全是沿途哨兵与巡卒,总数不过一千出头,营外的骑兵纵横驰骋,呼啸不绝,夜里看不清多少,但是肯定远远多于一千。
一名冀州将领跑来,脸色既恐慌又羞愧,拱手道:“望吴王海涵,这些贺荣部的人蛮横惯了,入塞之后也不懂规矩,他们擅自围营,并非上头的军令。”
“无妨。只是我与贺荣部从无来往,更无冤仇,他们为何要来见我?”
“据说晋军那边已经派出贺荣部骑兵攻打东都,这边也着急了,想带吴王同去东都……”
徐础笑道:“明白了,劳烦将军请贺荣部大人进营,我与他们面谈,若能说通,再好不过,若不能,我随他们走一趟,不令将军为难。”
将领慨然道:“我既奉命在此守卫吴王,当尽忠职守,绝不畏强而退,请吴王放心,贺荣部从这座营中带不走任何人!”
将领告退,田匠道:“他还是会请贺荣部大人进营,如果谈不妥,他还是会乖乖交出吴王。”
徐础笑道:“何必强人所难?他自有不得已的苦衷。”
“嘿,徐公子倒真是大度。”
“不,这不是大度,我只是比较相信自己这张嘴。”
田匠也笑了,“我能留下吗?见识一下徐公子不称王之后的口才。”
“请便。”
“不过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
“徐公子虽已去掉王号,外面的人却不认,冀州将士尚且口称‘吴王’,贺荣部更视徐公子为真王,欲劫为人质。以这样的身份,徐公子不好说话。我有个主意,只是要稍稍委屈徐公子一下。”
徐础笑道:“这个主意好,不过我若是真被贺荣部带走,请田壮士不要跟我争。”
“徐公子自信,我亦相信徐公子。”
徐础命人再添酒菜,筷子依然只有两双,田匠坐主位,他侍立在一边。
小半个时辰以后,冀州将领终于引来了贺荣部大人。
贺荣部贵族名头繁多,中原一律以“大人”相称,他们也喜欢这个称呼,大人的数量这些年里越来越多,往往难分尊卑。
来的人不少,进帐的就有七人,外面叫嚷声不断,显然还有更多人。
这七人的装扮都差不多,身穿油腻的皮袄,头戴毡帽,帽子上插满数量不等的翎羽,背弓负箭,腰带里别刀,不止一口。
七人随意站立,不分主次,既不拱手行礼,也不打招呼,不客气地四处打量,最后目光全落在田匠身上。
田匠虽是巷闾出身,却从来没怕过任何人,面露威严,便是徐础与他同坐,初见者通常也会当田匠是吴王。
七人用本族语言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徐础上前一步,拱手道:“哪位能说我们的话?”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上前两步,他帽子上的翎羽比别人都要多几根,胡须也更浓密,生硬地说:“你是什么人?让吴王站起来跟我说话。”
徐础摇头,“在下田匠,吴王护卫,也是军师,在问清诸位的来意之前,吴王不会与你们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