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的日子平和而静好,安谧之余,又有些老夫老妻相处久了的默契与温馨。
乔毓是闲不下来的,即便嫁了人也还是这样,变革由她而起,却不能从她结束,她是一粒火星,将那从柴火点燃之后,还要有人发扬光大。
“什么叫储妃?”她叫了赵杳娘来,谆谆教诲道:“她是皇太子的妻子,是要匡扶夫君,叫他走正道,行明政的人,是要为天下女人谋权益,做表率的人,而不仅仅是拘泥于后宅之中,勾心斗角,妻妾争宠。”
太子妃能够被乔毓选中,自有她的过人之处,现下听她旧话重提,笑道:“儿臣明白母后的心思,近来与武安大长公主和常山王妃多有会晤,更加明了其中真意。”
比起叛逆不羁的乔毓,温雅大方的太子妃,其实更适合跟命妇们打交道,无论是慈善总会的事儿,还是女学的事儿,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乔毓最初还不放心,着人去瞧了瞧,见她行事妥当,并无冒昧之处,终于放下心来。
白露送了一盅燕窝来,她端起来饮了口,这才悄声问了句:“有消息了吗?”
太子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消息?”
当然是孩子的消息。
乔毓一句话到了嘴边,刚要出口,又给咽下去了:子嗣的事儿,全得看天意,自己再催,反倒叫人平添压力。
她摆摆手,随口将这一茬给错开,说到别处去了,太子妃也不傻,最初的怔楞过去,便会意过来,面颊涨红,有些不安的应对几句,方才恭谨退下。
她走了,乔毓越琢磨越觉得别扭,晚上皇帝回来,又悄悄问他:“太子妃走的时候,神色有些差,倒像是被我吓到了,是不是我太多事了?”
“成婚四五个月,问问怎么了,”婆媳之间这点事,皇帝肯定是护着乔大锤的:“阿琰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子,他是大唐的储君,子嗣昌盛是国之大事,咱们做爹娘的,问一声还有罪了吗?”
“婆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拿捏,更别说又是皇家,就怕那孩子吃心,反倒添了压力,”乔毓叹口气,胳膊肘儿推了推皇帝,道:“要不,我叫人送点东西过去,算是安抚?”
皇帝哪有闲心理会这点小女儿心思,想也不想便道:“你送过去,她会不会想的更多?”
乔毓给噎住了。
皇帝倒很拎得清,搂着乔大锤亲了亲,道:“东宫的事儿自有阿琰处置,咱们无需多管,至于子嗣……”
他顿了顿,道:“等一年吧,若是一年之后,还没消息,那就再选人过去。”
乔毓也是女人,打心眼里不喜欢妾侍,也干不出平白无故给儿子塞人的事儿,可若是太子妃一直无所出,那也只能这么做了。
皇帝只娶了乔毓一个人,身边并无宫嫔,皇太子身边有名分的也就是太子妃一个,这固然是鹣鲽情深,但平心而论,对大唐帝国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宫嫔少了,后嗣就少,立储时选择的余地就小,倘若唯一的继承人有个万一,宗室觊觎,朝臣谋划,大唐立即便会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皇帝自己有三个儿子,倒还不觉什么,只是想到后世子孙,终究有些担忧。
乔毓隐约能猜到他想法,不免跟着叹口气:“倒不是咱们想做恶人,只是这事真是没法子。后世也有个只娶了一位皇后的天子,可他膝下只有一子存活,后来竟绝了嗣,朝臣便选宗亲入继。那位皇后中年丧夫,老来丧子,新帝心里边惦念着自己父母,哪里顾得上她,晚年也不甚如意……”
皇帝以己度人,若真与妻子两情相悦,眼里自然瞧不见别人,当年太上皇与章太后也不是没想过塞人过去,只是乔妍有子,皇帝也不想要,最后才给搁置了。
这会儿又到了儿子身上,他不禁有些踌躇,翻个身面对着乔大锤,认真同她商量:“后世子孙若有愿意与皇后相守的,自然也可成全,只是也得有个前提,没三个儿子打底的,想也别想。”
乔毓斜他一眼,道:“要是皇后生第二个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生不了了,那怎么办?”
皇帝道:“那就再纳妃,叫宫嫔生就是了。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叫万里江山后继无人,来日因储位而生动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