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约公主北国计成
宇文邕本是阿史那颂心头的一块心病,更何况,这心病的源头,就在独孤伽罗身上,此时听到她语含讥讽,阿史那颂顿时停住脚步,霍然回头,对她怒目而视,咬牙道:“独孤伽罗,你说什么?此事与阿邕何干?”
独孤伽罗见成功将她留住,又慢慢坐下,啜一口茶,淡淡道:“鲁国公身为皇室宗亲,天王嫡亲的弟弟,宇文护把持朝政,挟制天王,此事岂能与他无干?夫人枉自作为他的枕边人,竟不知道他为此忧心如焚?”
阿史那颂听得脸色变幻,终于咬牙,低声道:“纵他是天王的弟弟,如今做天王的也不是他!”话虽如此,语气已有些飘忽,说得毫无底气。
独孤伽罗微微含笑,挑眉道:“如此说来,宇文护挟制天王,与鲁国公无干,那么夫人已嫁入大周,北国的事、玷厥王子的事,也与夫人无干?”
阿史那颂又是一惊,失声道:“大周朝廷的事,又如何牵扯上北国,又和玷厥有什么关系?”
独孤伽罗微微摇头,淡淡道:“北国出兵伐齐,玷厥王子向大周借兵,这大周如何出兵,全在宇文护一念之间,怎么夫人以为,大周朝堂与北国无关,与玷厥王子无关吗?”
阿史那颂咬唇,思量片刻后,慢慢走回,凝视独孤伽罗,低声道:“你要我做什么?”
独孤伽罗浅浅笑起,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低声道:“我要夫人说服玷厥王子,要求宇文护亲自带兵出征!”
阿史那颂一惊,眸子骤然大张,转念间点头道:“调虎离山!”
独孤伽罗见她一点就透,也不禁赞赏,微微点头道:“出兵伐齐,快则数月,慢则经年,只要宇文护不在长安,我们必会设法助天王整顿朝堂,重掌王权!”
阿史那颂轻轻点头,低头将她的话细细思索一番,突然冷笑,咬牙道:“独孤伽罗,你要除掉宇文护,此举却也要陷北国大军于险地。你可别忘了,我虽嫁入大周,可也还是北国的公主!”
独孤伽罗扬眉,不解地问道:“夫人此话怎讲?”
阿史那颂冷笑道:“宇文护为人虽然阴狠毒辣,却并不擅征战,由他带兵,岂有胜理?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他若一败,连累的就是我北国的大军,玷厥可是我的亲弟弟!”
能想到此节,这位北国公主也算是有见识!
独孤伽罗暗暗点头,含笑道:“夫人也别忘了,宇文护权势滔天,手下兵多将广,他若出征,必然是选他手下最好的精兵强将,纵然说倾大周一国之兵压境也不为过,他若会败,试问满朝将领,还有谁能得胜?”
是啊,整个大周的兵权,几乎全部握在宇文护手里,他亲自出兵,岂能不倾尽全力?
阿史那颂默然,将当前情势反复思索,一时难以决断。
独孤伽罗见她已不再坚持,心知将她说动,转话道:“三年前,公主和亲嫁入大周,令两国得这三年的休养生息,功在公主。只是闻说,宇文护在两国邦交上,屡屡与可汗抗衡,令可汗愤怒不已。长此下去,大周、北国盟约难久,到兵戎相向之日,公主又何去何从?”
之前她一直唤阿史那颂为“夫人”,自然是对她鲁国公夫人的身份说话,此刻突然改称公主,自然是要点明,在大周,她不过是一府夫人,在北国,她可是一朝公主,若大周、北国翻脸,她的身份就会极为尴尬。
阿史那颂闻言,心头顿时一紧。
是啊,她阿史那颂和亲的使命,就是联系北国和大周的盟约,如果两国交恶,她以北国公主的身份留在大周,又有谁还将她放在心上?旁人倒也罢了,宇文邕呢?他心中本就无她,若她再失去这一价值,他是不是还肯再多瞧她一眼?
阿史那颂听独孤伽罗以淡然的语气分析天下情势,心中既惊且佩,又不自觉多出些嫉妒。
难怪!难怪宇文邕对她念念不忘,原来,她竟是如此一个奇女子!
只是此刻,她已无暇去想儿女情长,心中将当前的情势反复思量,良久之后,又皱眉道:“我虽是玷厥的姐姐,可是终究已嫁入大周,这两国用兵,玷厥也不会听我的!”
独孤伽罗听她语气松动,心知已经将她说服,立刻道:“伽罗听说北国人也笃信佛教,只要到时夫人携王子前去妙善庵礼佛,往后的事,依计而行就是!”说着向她手中塞入一卷纸条,而后再不多说,款款施礼,开门翩然而去。
阿史那颂怔立许久,才慢慢出门,带着茜雪回府。
北国王子来朝,阿史那颂以长姐的身份先设私宴招待,后赴妙善庵礼佛祈福。
姐弟二人在佛前许过心愿后,刚刚踏出庙门,就见门口一名相士向玷厥招手,唤道:“借东西的那位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玷厥一怔,左右瞧瞧,再没有旁的公子,疑惑地问道:“你在叫我?”
阿史那颂目光与那相士一对,见他微微点头,忙在玷厥肩上一推,轻声道:“弟弟不正是为借东西而来?”
玷厥恍然大悟,点头道:“是啊!”随即不自觉走到相士面前,问道,“先生有何话说?”
相士含笑,指指签筒道:“公子可抽一签!”
玷厥依言抽出一签,自个儿瞧瞧,念道:“山至高处人为峰!”不禁皱眉,问道,“这签何解?”
相士接过看一回,摇头晃脑道:“有道是,山高云雾漫,拨雾见红日!奉劝公子睁大双眼,不要被假象迷惑,一定要与权力最大之人合作,才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