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祉身穿一身黑色龙纹常服,撑着油墨伞,看着已经跪在地上许久的人,轻声道:“连渔樵也要离朕而去吗?”
郑牧面容只是中年,但头发已经全白。他跪在被雨水冲刷的地上,沉声道:“微臣年老体衰,当不得此重任,理应退位让贤。”
封祉幽幽叹了口气,道:“可渔樵走了,朕哪还有信任之人?”
“金刀卫指挥同知刘淳是可信任之人。”郑牧道。
封祉看着跪在地上的郑牧半晌,才道:“起身吧,朕知道了。”
封祉说罢,转身而去。
“郑大人,起身吧。”旁边小太监立刻将郑牧扶起,并给郑牧地上蓑衣。
郑牧并没有穿上蓑衣。
既然身上已经湿透了,穿不穿蓑衣,也无所谓了。
就像是心已经死了,这具身体活不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封祉回到书房,他想砸点什么东西,发泄一些,但是又似乎提不起劲。
其实早料到了不是吗?郑牧在父皇死后便一夜白头,日益衰老。若不是有父皇嘱托,郑牧恨不得立刻陪父皇而去。
这么多年,他之前不懂,现在也懂了。
但懂了就懂了,他也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恶心之感。
郑牧也没做什么,只是默默的给父皇当一个锋利的刀而已。
若有人如此心喜自己,那么那人是男是女,倒无所谓了。
可惜,现在封祉身边什么都没有。
“陛下……”
太监总管在门外轻声报告道。
“何事?”封祉冷声道。
“皇后娘娘动胎气,请陛下前去。”太监总管道。
封祉冷笑:“动胎气不找御医,朕还治得了病了?”
太监总管立刻跪下请罪。
封祉深呼吸了两下,压抑住火气,道:“去看看吧。”
说罢,封祉一挥衣袖,走出书房。
封祉进了皇后所居住的宫殿时,里面宫女太监十分忙碌,见了封祉来,跪了一大片,看上去场面乱得很。
封祉冷漠道:“起身。御医来了吗?”
皇后身边太监总管忙道:“启陛下,御医已经来了。”
封祉进了内间。御医悬着丝线正跟皇后诊脉,皇后一脸疲惫的靠坐在榻上,见封祉进来后,才起身行礼。
见皇后这怠慢的态度,封祉就知道,请他来,绝对不是皇后的主意。
大概又是皇后捱不过身边忠心的宫女太监的请求,来做做样子吧。
封祉觉得挺没趣的。既然叫他来了也做出这么一张脸,那还不如别叫他来了,免得影响心情。
当然,每次都还会来看看的自己,更是挺没趣的。
封祉叫皇后起身,然后问了几句皇后身体状况。
反正也就是什么郁结于心,肝火旺盛之类。他都会背了。
自从他抄了洪家之后,皇后一直都郁结于心,肝火旺盛。
他都习惯了。
明明他只炒了洪敏之的家,对于洪氏宗族其他人中,没有犯过事的人都没有动。
皇后虽然是洪家旁支的,但他父皇虽然为了自己王位的稳固选择了洪家,却是选的洪家旁支中难得的清流,所以她真正的娘家自然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