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消息有宋皓流口中传递出来,不可谓不震惊。
慕容渊从来不曾想过,一切的幕后推手,会是苏云初。
可是,还不待他收敛微微皱起的眉头,宋皓流却是道,“可江南不是云初最好的归宿,在江南,云初并非真正的云初,我原本以为,四处游走的潇洒已然是最好的云初,可自从祖父去世之后,云初,只是宋家的二小姐而已,再也不是那个能够就着北伐战场上边的一场战役,说得顾盼生辉的女子。”
“所以……王爷,靖王府,或许才是云初最好的归宿……”说道此处,宋皓流却是看着慕容渊双眼,声音不缓不急,可是却是表达了一个坚定的想法。
慕容渊突然想起了那日宋皓流给他的宋羽的信件,突然抬头看向他,“因此,宋公子今夜这番话,才是令尊真正的意思。”
慕容渊的话中是肯定的。
宋皓流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笑意,“宋家不会入朝,这是宋家的意思,也是云初的意思,古来文人皆如是,宋家要保护的,只有天地本心与世间文化,至于,天下与生民,便交给王爷了罢。”
慕容渊却是看着宋皓流,郑重点头,“本王明白,阿初想要保护的东西,便是本王的使命所在。”
宋皓流却是站起身来,“如此,也不枉在下今夜苦苦等候王爷将近两个时辰,在下告辞,明日,望王爷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慕容渊却是站起来,看着宋皓流嘴角的笑意,“可本王怎么听着宋公子这番话,都觉得诚意不够。”
“诚心者自诚,王爷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在下,在下却是赤诚一片。”说着宋皓流已经跨步走到门边,竟是这般自然离开了。
慕容渊只对着外边的人一个眼色,外边的人会意,只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原处。
唉……其实,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大舅哥,有时候,的确是浪费人力物力和精力。
待到宋皓流离去了之后,颜易山才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面色古怪地盯着慕容渊,“你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靖王妃一家,一个一个的都是怪胎,有一个逆天的苏云初就算了,还有一个如此变态的大舅哥,他觉得慕容渊简直就是在找虐。
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他,却是往外边看了一眼,眼神幽幽,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
颜易山听此,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副将带兵,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说着,却是又换了一个神情,啧啧叹道,“这么多年了老子也是难得卸下那副将的担子,给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出人头地了。”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却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可是,颜易山面上虽是玩世不恭一般的笑意,可眼中的精光却是一闪瞬闪而过。
明日……且等着吧。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城中的许多百姓在街道两边自动围了一通,因为,今日靖王就要重新带兵出发了,虽然百姓都对靖王那双眼睛感到害怕,但是,人难免都会有好奇心,都会有凑热闹的那份心思,长长的直通道城门口的街道上边,虽不似人挤着人的盛况与拥挤场面,不够却也相差无几了,北方的战乱影响不到京城,城中的百姓也无法体会同一片土地上边在遭受战乱的同胞的苦难是如何的,也许,这也是生活在一国政治中心的人,能够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既然体会不到苦难,只知道承接着别人用许多代价守护的和平,自然也只知道三月的春日里,有这般热闹,而不是送别将军出征时候的肃穆氛围。
苏云初自然也是在人群之中的,今日她原本不想来,虽然内心其实一直有矛盾,在来与不来之间犹豫不决,但到底还是被赵芷云风风火火拉扯着出来了,名曰给自己的未婚夫送别,站在了这这长街之上的人群之中。
慕容渊是从皇城之中出来的,与他一道的,还有随同去北伐的一些将领,永业帝一早的时候,便带领群臣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之上给北伐的将领送行了,此时的慕容渊,身披与他平日里一样的玄色战袍,便是那匹常年跟着他的战马,也是黑的。
高大的男子,披甲执锐,坐在战马之上,从皇城之中缓缓而来,高头大马,苏云初从未见过慕容渊穿战袍时候的样子,可是,这般看着,竟是与她心中曾经想象过的差别不大,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契合,也许是常年累月征战,苏云初觉得那身战袍,与慕容渊的契合度竟是那样高,似乎,他的一生,都该穿上那身衣服一般。
可是,她不并愿意他一生战袍在身。
通身的暗沉色调,只有那一双眼睛,是诡异的蓝色,冷毅的面色,不假辞色,这样的慕容渊从皇城的宫门之中走出来,站在人群之中,当真有种地狱修罗的可怖神色,苏云初突然觉得,是否是这样形象的慕容渊其实已经让北梁的士兵将他当成了恶魔?
那个身影,高头大马上边的那个身影,像是踏天而来的英雄一般,向着苏云初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苏云初记得,慕容渊说过的,他不喜白色,只有玄色,玄铁一般暗沉的颜色才适合他。
那时候的苏云初,对于慕容渊这番话,有微微的不解,直到昨日之后,她才明白,为何慕容渊会那样说。
因为唯有那样暗沉的颜色,才能掩埋一切。
可是,此时,看着慕容渊,苏云初竟是觉得,或许,或许银白的战袍,才是适合慕容渊的,他刚毅而冰冷,将银白与冰蓝的双眸结合在一起,他就是九天而下的战神,带着仙气,带着邪气,带着魔气。
可是,在她还在紧紧盯着黑色战马上边的那个男子的时候,那匹战马却是离她越来越近,苏云初并不是拥挤在人群之中,她甚至远离人群,站在人群并不拥挤的后边,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慕容渊从宫门那边走过来,往城门而去。
可是当战马走到苏云初所在的位置前边的街道上的时候,那战马却是嘶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鼻,停了下来,马上的那个男子,停驻在那一地,转头往苏云初这边看过来,两双眼睛,隔着热闹的人群,齐齐相对,原本的冷毅化为温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