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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 05(第1页)

原本还在担心着王诩来闹她,没想到却是真正的温泡,两人各守一边倒也相安无事。

莘奴渐渐放下心来,看到水鉴一旁有小几,上面一早摆上了切好的瓜果还有温热的粥品。

在吃食上,王诩是向来任着莘奴的,也无甚奴主的规矩可言。是以她看到有一种切小块的黄瓤的瓜果,便顺手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轻轻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滋味竟是从来未尝过的。

王诩伸手夺了她咬了一口的瓜果,放到一旁,将浸湿的巾帕放置额头上说到:“这是一位相熟友人带来的瓜果产地,产自犬戎盘踞之地,中原从未得见,味道甘甜,甚美……你还为没食饭,一会喝些稻米粥,再吃果。”

有些嗜好是幼时一直能带到大的。她自小嘴娇且馋,遇到平日食得不多,吃到新鲜顺口的,便停不住嘴儿。

记得她十一岁时,跟谷内其他的幼童一起在田埂间嬉戏,寻得了一棵野山楂树,本是没有什么稀奇的酸果,偏就她抖了机灵,取来了王诩给她掏取的野蜂蜜,挑开陶罐子,用山楂沾着蜂蜜食,结果满满一小铜盆的山楂就这么被几个孩子分食了。待得仆役们寻过来时,那几个被酸得倒牙的孩子难受地捂着肚子哭。她这个始作俑者,亦不能幸免,倒在枕席上滚来滚去。

本就娇弱的身体经这番折腾后愈加脆弱,稍微吃些硬冷胃就疼得不行。

当时王诩来看她时,本就不多言的少年,那脸冷得跟挂了冰霜一般,就连她拽着他的衣袖哭喊着诩哥哥,也是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不过从那时起,王诩似乎热爱钻研起了医术,每日钻入深山里采药,常常被锋利的山岩刮伤了手臂大腿。

他的小院子里,满院子都是草药的清香,后来他自己寻了些方子,用板栗磨粉加入中药熬煮成药粥给她食用,这才将养得肠胃慢慢出息了。

也因为如此,谷内之人但凡有个头痛脑热也爱找王诩来医治,一来二去竟然也慢慢被他琢磨出了些门道,鬼谷的医道便是由此而来。

不过从那时起,他绝不许她空腹食用水果,看见了便冷着眼抢夺她手里的果儿。莘奴早就不是当年的幼童,只是偏巧今日被那西域的果子引得起了口舌之欲,却又被他夺了去。

有些事,如肩头的烙印一般,印得太深,痛意消失时,浑噩忘记。可是偶尔垂首,看着那伤疤,一时全又想起,心内便有些说不出闷苦委屈。就像当年食的酸果一般,酸得人忍不住便想垂出莫知所云的眼泪。

王诩夺了她的果子,便看这小女子呆愣愣地看着小几上的那一碗加了板栗的米粥,嫣红的嘴唇微微嘟起,偏偏嘴角微垂,一副似哭非哭的模样,便只当她起了幼童的心性,因为嘴馋,而自己夺了异果便心有不悦。

当下他不由得柔和了表情,笑着伸手将她搂了过来,微微摇晃着她道:“又不是不让你吃,听子虎说你这几日忙着搬盆泡米,温泡得活血后再用粥最好,这些瓜还未给别人尝,全是你的,没有人同你抢。只是不要食得上瘾才好,犬戎之地路途凶险,这瓜可不是常能带得的……“

莘奴却是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问到:“今日妫姜可是来见过了家主?”

王诩不以为意,随口道:“清晨来过。”

莘奴没有再言,只是挣脱了他的怀抱,起身用巾布裹身,低声道:“有些饿得慌,家主且泡着,奴婢去吃些东西。”说完便端着那粥竞自出了浴房的木门。

王诩怎么能不知她这是突然起了性子,只是这等日常的琐碎而已,倒也由得她去了。待得他终于也更了宽袍出来时,却发现莘奴已经出了屋门,而那一碗粥正被奴婢准备撤下,平平的一碗变得冰凉,却似乎并没用食用半点的模样……

那天莘奴借口太过疲累,终于能回转自己的房内,不必在王诩的榻前服侍。

她居住的院落并不是与其他的奴婢混居,而是自成一院,清幽得很,自从出谷一来,如今夜这般的清闲自在就变得奢侈。她半靠在玉栏床榻上,闲极无聊地拨弄着挂在栏杆上一串祈福之用的玉兽,呆愣愣地听着它们互相撞击的声音,思绪是一路的扶摇,偏又不知自己的烦恼歌什么,干脆起身抽了一份齐国的图志出来,看了消解一下心闷之气。

她在谷内见识太少,如今来到了齐国,突然发觉海角天涯之大,非自己所能想象,每一地的风俗都各有差异,若是将来自己自由能周游列国该是何等的舒心畅意!

尤其是介绍齐家国君的那一段看得尤为仔细。

在这礼崩乐坏的年月,齐国的国君也有更迭,当年周武王亲封姜尚子牙为齐国诸侯,煮盐垦田,富甲一方、且兵甲数万,这便是姜齐的由来。只是后来姜齐传至齐康公时,大夫田和放逐齐康公在一个临海的海岛上,美其名曰:“食一城,以奉其先祀”。

篡权的贼子田和自立为国君,是为田齐太公。从此以后,齐国的王族便是妫姓田氏。

就算当年的姜子牙料事如神,又能怎么样,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子孙失去封地,流落荒岛而已……

这一看入了神,竟是熬夜了半宿,待得第二日晨起准备开店去时,竟是一时睡迟起得晚了许多。等到匆忙起身洗漱,喝了些粥吃了切碎的腊脯,便上了马车赶到了店铺。

可是还未及到店铺门口,便看见有一辆马车早早等在尚未开张的店铺前。

莘奴心道;齐都消息竟然这般飞快?昨日才卖了五盒,今日便有新客寻踪而来?

可是待她戴了纱帽下车才发现,那站在店铺门口等候的并不是什么丽姝贵妇,而是一位英俊安雅的少年。

看他的衣着服饰,应该是临淄里的贵人,当下,便微微施礼道:“不知君在我的店铺前盘桓所谓何故?”

那少年看莘奴从马车上下来,略一愣身,打量着她的身形道:“不知丽姝是这燕脂店铺的主事?在下想要替母亲购得些燕脂水粉,却不得入门。”

莘奴微微施礼后,将一旁的木牌翻转,露出雕刻的篆字道:“店面甚小,唯恐不得照顾周全许多客人,是以本店只接待女客,还请君子移步他处。”

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举拒绝,微微一顿,道:”是我贸然前来,冒昧唐突了。不过听闻贵店燕脂润泽,而水粉更是一绝,母亲寿宴在即,还请姬通融一人,能让我购得一盒。”

他这一番话倒也合情入礼,看来倒是昨日那几位贵妇介绍而来,只是昨日才说水粉告罄,今日却又售出,还真有撒谎之嫌。昨日那一票生意油水甚足,王诩虽然搜刮走了大半,所以莘奴决定还是维护了店铺的名声,只说已经无货,还请君子移步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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