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虫鸣,月影流萤。他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对她露出微笑。
“驸马怎么回来了?王府那边的喜宴都结束了么?”
李延慎笑着摇摇头,转身步入内室。
“并没有。只是我有些事情,现在要出去一下。”
说着,李延慎牵荣显她的手,摩挲着她细腻的掌心,垂首道:“是我不对,可事情有些急,容我回来向你解释,我一定跟你好好赔礼,任凭公主处置。”
语意里浓浓的温柔甜蜜,让满室烛光摇曳得愈发醉人了。
荣显已卸去了沉重的冠服,长发如乌缎一般披散在肩上,凉滑而闪烁着光彩。她柔顺地低垂下螓首,曲线纤美而优雅,颈侧垂着一缕细细青丝,更衬得那片肌肤白得耀眼夺目。
李延慎像是被攫住心神,恍惚着便抬起手指,轻轻捏住了她莹润小巧的耳垂。
他动作那样慢,可不知为何,荣显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硬是不能避开。
一室的仆从都有意无意地将头垂得更低,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如春日的桃瓣,一层靡艳的粉立时从耳畔烧过了她纤美的脖颈,连中衣领口那一寸光洁白皙的肌肤,都渲上了三分迷离的红。
荣显垂下了眼睛,低声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李延慎轻轻笑了,有些窘迫地将手收回来。“你耳垂生得很好看,回头我去买一对最好的耳珰,给你做赔礼,好不好?”
他语声温柔,如同平凡的丈夫问着自己的妻子,用朴素的方式剖白着自己的珍重心意,全然忘记了自己对面的女子是富有四海的帝女。
荣显只是微笑着,眉目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说:“你快些去吧,别耽误了事情。”
李延慎蹙眉流露赧色:“实在怪我,竟然忘了别人托付我的事情。你这样大度体谅,实在让我愈发愧疚。”
荣显只是笑,柔声地又连连催促他快去吧。
他笑着应了,又深深忘了她一眼,才起身离去。
荣显看着他的背影,趋而过庭,消失在浓郁花木之后。
她面上的甜蜜笑意也随着他远去了,寸寸如灰般散入风中。
她没有那么大度,也不想要他的愧疚。
李延慎走后,荣显思量了许久。进退维谷,举棋难定。她握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却还是没有办法逼迫自己做个决断。
她又想起了上巳时见过的那个女子。
她能感觉到他真挚的心意,也无比地期望自己能相信他。
可就像是一滴细小的墨,落入了澄澈而透明的水。
本是微不可见的一点污痕,那暗黑色的怀疑和恐惧,却渐渐抽出了绵长的丝缕,如网般将她缠在其中,扯着她离他煦暖如春阳的温柔眼神越来越远……
她挣扎着,举步维艰。
最终荣显松开了手,脱力一般地叹息着,顺从了自己在多年宫廷生活中养成的多疑的本性。
“去请聂先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