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工头知道以后,当着大伙的面把侄儿狠狠训斥一顿,扬言再犯就把事捅到上面开除他,末了又温言安抚苏沫,保证再无此事发生,希望小事化了。
苏沫瞧着姓牛的那张脸就犯恶心,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巴掌,转念又想,自己才进公司,若是事情闹起来,会不会给从蓉惹麻烦?自己会不会丢饭碗?要是没了工作,重回舅舅家的小工厂几时才能熬出头?何况才和家里通过电话,换工作涨薪水的事父母都已知道,还打算以后能多寄些钱回去……她竟一时拿不定主意。
工头瞧她似乎懦弱好说话,就连哄带骗硬是把事情压了下去。
而苏沫身上还残留着被人拧青的印记,有段时间只一瞧见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起鸡皮疙瘩。她心里怨愤难抑,思来想去,又想起从蓉。她打心底巴望着,从蓉能帮自己换个工种,只要不在这种男人扎堆的地方呆着,去哪儿都行。
那几天从蓉正好出差,苏沫只得处处提防,一是看见那姓牛的就绕路走,二来,宁愿多费些力用液压车把货品拖到人多的地方放着,再慢慢清点。
到了吃饭的点,曾替她打抱不平的小陈就来找她,等上班了又不远不近陪着。傍晚放工,年轻人终于按捺不住,邀她一起去看电影。
苏沫当时一愣,虽早有察觉,却毫无绮念,这会儿只一心赚钱养家,无暇分神,没多想便婉言谢绝。
小陈很失望,说:“总有一天,你会答应我。”他并不勉强,白天上班仍对她多有照应。
苏沫却一天也捱不下去,趁着下班的点直接到办公楼下面候着从蓉。
没多久就见从蓉和几位同时一道出来,光鲜雅致的职业化打扮和苏沫的无精打采形成强烈对比。苏沫低着头,上前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从蓉没理,仍只和同伴说话,正眼也没瞧她。苏沫只好提高声音,喊了句“从经理”。
从蓉这才回头,冷冷地问:“什么事?”
苏沫陪着笑:“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
从蓉面露一种夸张的惊讶:“谢我?谢我什么?”
苏沫说:“谢谢您给我介绍这份工作。”
从蓉像是这才想起来,轻描淡写:“不必了,这种低级工种,只要你愿意就能进来做的,我可没使什么力。再说我和你也不熟。”
苏沫很尴尬。
周围的人都瞧着她,神色不言而喻,就连仓库的工头也蹭过来凑热闹。苏沫红了脸,嚅嗫着还想说什么,从蓉已经转身走了。
待人一散,工头倒是笑着冲苏沫点一点头,什么也没说,慢悠悠地踱走了。
打这以后苏沫在仓库里的日子就不好过,男人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轻活再也轮不上,力气小了还惹人嘲笑。苏沫不肯求人,倔劲上来,只能逼着自己适应环境。日复一日,手变得粗糙,力气渐长,嗓门也大了,还学会用千斤顶,开电叉车。
小陈总是用包含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偶尔会过来帮她一把,也一同被人嘲笑,但他仍不退缩,这种友情像是昏暗里的一抹曙光。
两人渐渐相处多了,午休时聊会儿天,或一同去食堂吃饭,直到清泉在电话那头脆生生地喊着“妈妈”,苏沫握着手机,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脸上也跟着漾开了笑。
小陈在旁边低头扒饭,等她收了线,问:“你真的有孩子?他们说你离过婚,这是真的?”他的神情甚是古怪。
苏沫坦诚地笑笑:“我有个女儿,三岁……”
话音未落,那年轻人端起碗就走。
饭堂里,她远远听见那伙男人凑到一桌粗声调笑。有人嚷了句:“小陈,你怎么就闷声不响了?不想追那小娘们了?”
那笑容阳光的青年扔出一句话:“就一破鞋,你想追你追去,我不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2011年五月二十七日首更
估计错误,下章回眸男才出场。这章虽然还没换工作,但是出场的男人可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