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县,雨后,坑洼的水塘上有惨白的月光在来回荡着。
因为乱兵的缘故,县里家家户户能闭门的早闭了门,因此就显出街道的格外安静。
这安静里,透着几分清冷。
这让李元想起家里暖暖的被窝,想起阎娘子、薛娘子、小琞、小平安,以及那位收下的义女年年。
他来时只带了白雀,还有只珠颈小雀则是守在家里。
此时,他将视线转到那珠颈小雀上。
这一转,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珠颈小雀旁站了只大乌鸦。
珠颈小雀爪子扣着屋脊,那只大乌鸦就也和“他”用着相同的姿势,整整齐齐地排队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和谐。
“等小琞长大了,得找机会问问清楚,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元喃喃着。
他继续看着。
远处,内宅的屋里晃动着柔和的光,他的两个夫人已经带着孩子入睡了。
而另一边却传来“乒乒乓乓”的捣鼓声,唐年正趴在一个大傀儡身下在做着什么事,而旁边的屋檐下还放着一迭迭纸张,纸上圈圈画画,行行列列,写了不少耗费脑细胞的东西
忽地,那大傀儡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同时冒着白烟,紧接着便是“嘭”一声炸开了,手臂断了,飞射而出,如火箭炮般把旁边的墙边给砸了个大窟窿。
唐年则是早一个灵敏的翻滚,躲过了这铁臂的攻击。
躲过后,她也不靠近查看,因为那手臂断裂处还在发出“哧哧哧”的声响。
果然,不一会儿,又是“嗖嗖嗖”的声音发出,不少内里的机关零件宛如暴雨梨花再度炸开。
待到一切平复了,唐年才走远,将那些炸开的手臂、零件一一捡回。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身形有些孤单和落魄
不过很快,一个美妇从外匆匆而来,正是阎娘子。
阎娘子和唐年对上视线,又同时扫在了旁边的墙壁破洞上,唐年低下头,以为要被教训,毕竟。哪有姑娘这么晚还在搞破坏的?
可阎娘子上来便轻轻掸了掸她衣裳,又抓起她手看了看,道:“没伤着吧?”
唐年抽了抽鼻子,低头,轻声道:“墙破了”
阎娘子笑道:“傻姑娘,墙破一百堵一千堵也没事,就怕你伤了。”
唐年心底闪过另一个妇人的模样,那妇人专注于研究傀儡,有时数日都见不到人,可那个妇人对她很好,交谈之间也能听出她的遗憾,但是。她却没见到那妇人最后一面。
有时候疼痛不是当场就爆发的,因为当场会发懵,但这股疼痛随着岁月慢慢揉开,就会产生刻骨铭心的痛。
那个妇人是她母亲,和眼前的。完全不同。
若是母亲看到她如此地痴迷于傀儡术,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是你做的吗?”阎娘子看向那站立着的高大傀儡,不待回答,她又笑道,“做的真好呢,娘为你感到高兴。”
接着,她又轻轻揉了揉唐年的手掌,温声细语道:“别太累,早点回屋睡觉,一会儿我让小兰给伱端碗冰镇酸梅汤,这山庄有冰窖,藏了好些冰块呢。”
说完,阎娘子打着哈欠,风情楚楚地扭着臀儿离去,女人味儿十足。
待人去远,唐年才轻声道:“谢谢。”
李元露出笑。
阎姐从来不会让他失望,总会维持着这家的温馨。
而这正是他想守护的。
要知道,即便入了六品,也不过增寿百年罢了,而他却长生不老,只要世界不会灭,他就能够活到漫长的千万年、万万年、亿亿年之后。
到那时候,人不老,心也老了。
而在那未来漫长的孤独里,除了红尘欲念、追求力量之外,这种家庭的温馨应该便是支撑他,让他心也不老的支柱了。
再一边,小剩和妞妞则是还在看着书,两人习武无望,不能修出影血,所以便放弃了修行,转而去看书认字。
原本这两个孩子和唐年常在一起玩儿,可现在。却疏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