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尚书出宫回户部衙门,连喘口气的闲功夫都没有,立刻召集户部上下,宣布接下来十日要紧急办的差事。
户部官员们个个心中叫苦不迭。有一个胆子稍大一些的官员张口道:“尚书大人,按着户部惯例,朝廷往州郡拨粮拨银子属于赈灾。光走流程也得一个月,十天时间哪里够。”
换在以前,拨出去的钱粮要被层层扒皮,最终能有个七成到手,就要谢天谢地了。
纪尚书板着脸孔冷冷道:“户部哪有什么惯例。也别再说什么以前。现在是昭平二年,新天子新气象新规矩。你这么怀念以前,就别当差了,直接回到以前不是更好。”
多嘴的户部官员被喷了一通,不敢再吭声。
纪尚书深知下属们是一帮什么货色,再次厉声道:“豫州受了战乱,百废待兴百业待举。南阳郡尚且出钱出粮,朝廷更不能袖手旁观,必要鼎力支持。你们当差都仔细些,谁要是出了差错,想想掉了脑袋被抄了家产的,再想想被撵去内务府的。”
“到那时,悔断了肠子也没用了。”
户部官员们头皮一紧,各自肃容应了。
事实上,有天子耳目汤有银在,他们就是想做手脚,也没什么机会。更不用说,现在还多了几个女进士,她们初进官场,个个对女帝陛下感恩戴德,正是铆足了劲头想表现的时候。
他们当差行事确实得格外仔细,一个不慎就要给后来人挪位置了。
纪尚书直接住进了官衙里。户部一众官员们有学有样,也纷纷住在官衙,白日忙碌,晚上落衙后继续忙碌,忙得灯火通明人仰马翻。
户部衙门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的吏部自然都看在眼里。
“尚书大人,”张尚书的心腹周郎中小心翼翼地进言:“皇上对豫州一事十分上心,吏部选官,是不是也要谨慎些?”
所谓谨慎,就是选官时手别伸得太长了。吏部候选的官员们想补实缺,花个几万银子是常事。如此一来,家境平平的,便是考中了进士,在跑官这一环节也得苦苦等待合适的机会。便是得了实差,也多是被打发到偏远贫穷的县衙去。
豫州原来还不错,经过这场战乱,也就不是什么好地界了。吏部放出风声要选官,这两日往张府走动的都没几个。
这趟差事,没什么油水,还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心力。更可气的是,隔壁户部纪尚书拼命内卷,使得张尚书颇有些被动。
张尚书心情不佳,瞪了下属一眼:“本尚书什么时候办差不谨慎了?就照着朝廷的要求,从候官缺的人里选壮年得用的。已经过了三天,还有七天时间,就得将名单呈上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立刻去办差!”
最后一句,夹杂着怒火喷薄而来。
周郎中唯唯诺诺地应声而退,出了签押房后,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心想自家尚书大人在朝堂上日子不好过,一肚子邪火闷气都撒到他们头上来了。
张尚书以前头顶上只有一个王丞相。且王丞相对他处处倚重,他一直自诩是丞相党的第二顺位掌权人。
没曾想,一场宫变后,大梁朝堂天翻地覆。女帝陛下登基,王瑾成了丞相党的魁首。
官位高资历老的张尚书,不甘心听一个黄口小儿的吩咐差遣,索性自立门户,丞相党一分为二。
张尚书拉拢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丞相党官员,大多是中低等的官员。原本以为能有一番作为,再不济也能来个三足鼎立。事实却是,结党营私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