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里办完了奶奶的丧事,这是孔明月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多亏了街里街坊都来帮把手。她也知道大家对她都有点好奇,毕竟她能活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有人问她这些年都在哪儿,她只能含糊地答被人收养了。
尽管警方一定努力封锁谣言了,但发现尸骨是公开的事,就算瞒着也只会让人们更加瞎猜。不过这对于孔明月来说倒是好事,事情闹得越大,传言越邪乎,知道的人越多,她想打听事就越容易。
她知道自己必须趁着这件事的热度还没下去,赶紧去走访。因为如果单纯去问二三十年前是否经过某一处,遇到什么人,谁也想不起来,可现在人们知道出了命案,当年有杀人狂出没,就很容易灵光一闪,对号入座。
各地警力都有限,这个孔明月是知道的,很难大范围走访。而她如果背着警察的身份,再加上家属的身份,会给方扬,甚至自己的领导添麻烦。她不想那样,所以她递了辞呈。
当然,如果问她是否舍得,答案当然是不。当警察不是为了任何人,她对周尧说的这句话也是给自己的,她是真的喜欢。只是如果当年孔来儿坚持不让她做这行,即便当时她会埋怨,可她还是会顺从。因为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人,不是事。
做警察也是一样,她是为了具体的人,不是为了完成某件事。
所以如果能帮到妈妈,辞职也无所谓。可局长如此护着她,她自然也领情,只希望进展能快一些,不要让别人难做。
方扬那边也很给力,回去之后申请到带孔来儿来认路。出发之前他提醒了孔明月,见面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时机正好,也有合适的地方,能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远远看一眼,那就是孔明月自己的事了。
孔来儿被警察带着,认了几个地方,她始终低着头,没往任何地方看。在里面关了这些日子,头发白了好些,满心想着的都是自己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孔明月,心绪难宁。
而孔明月自打看见警车在村子出现就一路远远跟着,总算在警车停下的位置几百米处,找到了合适的高台,她又垫了几块砖,拼命朝警车那边张望。
她终于看见妈妈戴着手铐走下警车,站在路中央。孔明月忍不住想,妈妈原先就那么瘦小吗?为什么看上去就像一小段影子。
孔明月就这样看着,看着,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记牢。其实也只有两三分钟,她却看得眼眶发疼。
而当孔来儿朝她这侧转身,要回去警车内,她却只能赶紧跳下高台,带下来的砖块还剐蹭了她的脚踝。
她红着眼睛目送警车离开,慢慢松开牙关,呼出了憋了很久的那口气。
之后孔明月找到最近的邮局,把写好的纸条塞进信封,寄给了方扬。她发了条信息告诉方扬:“我寄了封信给你,麻烦你转交给我妈。你可以拆开看,没什么。原本想让你转达,但我妈认得我的字,这样她会相信。”
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妈妈,我比你想象更勇敢,我也比你想象更爱你。所以,不用再害怕了。
孔明月独自在周围几个村子里一家一家走访,以家属的身份询问是否有人曾经在那些位置见过一对夫妻,是否有过搭讪。如他们所料,日子久远,加上村子里旧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人们对于命案的忌讳,很少有人愿意跟她说些什么。
无功而返后她就会坐在她出生地附近发呆,所有挖出过尸骨的地方都被围起来了,暂时不让人接近,不过有村民在周围放了石头,盖了土丘,常常会点几根香。但她出生的那一块只有孔来儿记得,虽然死了人,但人没埋在那里,早已没有什么证据。孔明月一向不懂害怕,她夜里独自躺在那里,会去想那一夜的月亮是什么样子。
她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地打听着当年的事,休息的时候就会看一看警局的几个群。在网络逐渐普及后,经由网络实施的犯罪也越来越多,警局内部也建了很多群,大群小群都有。虽然真有急事还是以打电话为主,但在群里跨办公区说点话,传点文件,还挺好用,当然群里八卦也多。孔明月看着群里滚动的消息,大致就能猜到他们忙不忙。
这期间方扬联系国内最好的鉴定专家,将尸骨以及尸骨上附着的各种样本送过去,希望能够更加确定这些尸骨的年头。因为如果孔来儿丈夫的尸骨是最后一具,那么和第一具之间也差着不少年,如果能确定这个,再加上孔明月这个现成的人证,也就更能说明孔来儿是在最后为了救人被逼无奈杀人。
罪是推不翻,孔来儿也认罪,只是如果能保住一条命,哪怕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至少偶尔还能见一面,至少还有点念想。三十多年的养育与陪伴,值得孔明月在此刻为了这一丝念想拼命。
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说记得家里的某个人当年提过这事,好像是回家路上遇见了一男一女,说可以用车送他,但他家里人比较谨慎,没有答应。然而当孔明月提出想见见当事人,才得知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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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月非常挫败,在路上不断踢着脚下的石子。这时她却收到周尧一条信息,上面是一个布满弹孔的靶子照片。
“十环!看见没有!”
孔明月把图片放大,果然中间有一个洞。她乐了一下,回:“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