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晏神色复杂的抬眼看了看崔仙,对方依旧是如沐春风的模样,就像是一条蛇站在流沙边,问她敢不敢踩上一脚,蛇还笑呵呵的,似乎一切都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谢晏晏直觉上并不愿意顺着崔仙的意图,可是心里却似乎有一种引力,她不断的劝说自己,祁欢性子不好,多思阴险,不辨真假,可是对她谢晏晏却愿意以命为契,将刀柄交在她手中,尤其在甘泉宫那日,祁欢果断的选择了她,就是她对他已经植入深刻影响的铁证。
怎好在今日却不肯全信他?
可是崔仙又轻轻一笑,就差没有一条蛇尾巴给他摇一摇,“有时,我们的眼睛是会骗人的,你看到的意中人,和他在别人眼中,其实是两个人。”
谢晏晏沉默,她蹲下身体,就着那瓦片的空,向着殿内看去。
祁欢轻轻的睁开一只眼,看着眼前这些还未有确定功名的朝廷新贵们,还在放浪不羁的快活着,唯独不见那崔仙的人影。
清河崔氏,地位卓绝,连祁高帜也都让其三分颜面,他们崔家轻松便能扶植起一代王朝,又在坊间有着极清正不阿的名气,如一棵已经具有通天之势的巨树,连祁高帜这般的虬龙也只能攀附着树身步步为营。
祁欢又垂下眼,这崔家最新一代的家主人选便是预备落在崔仙的头上,他微微敛目,只觉得崔仙对他似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可与他交往之际却是磊若光明的性子,有些捉摸不透。
祁欢的唇角轻轻挑起,越是华容道,才越有意思呢。
正在思索间,有宫女近他身侧,悄然耳语,祁欢听罢,便随着宫女走出了大殿。
宫女驾轻就熟,七绕八绕间,就将他不动声色的带进了凤来宫的后门,然后宫女将他让进一间厢房,便退下了。
祁欢倒是从容,不急不缓的走了几步,去欣赏隔着内室的一面赤金打造的屏风,上面竟都是精美雕画的锦绣春宫图。
用色大胆,姿势多样,这样又精美又放肆的装饰似乎和端肃严正的凤来宫格格不入,祁欢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果然屏风之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略有迟疑但是又带着期盼一般,帘笼轻扬,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
灯火刻意调了黯淡,可还是一眼便能看到,正是披着长发精心铺了妆的大荒皇后,谢臻。
她额上深重的纹路似乎在今夜淡了一些,面上漾着柔媚的光华,她这个模样若是冲进甘泉宫,非要给祁高帜看,也许祁高帜在不想立刻得罪她的情况下,愿意牺牲自己一夜。
可是她面前的却是年少俊美的祁欢,好像母鸡扑在了孔雀的脚边,画面辣得令人不忍直视。
但是谢后终究是谢后,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祁欢的手,“从前那老贼常日思念你母亲,每每令哀家心寒,但自见了你,哀家倒是深得那老贼的体会。”
她的手指从祁欢的胸口划到了他的下颌处,流连在他精美的线条中,“人的权欲到了顶,也不过如此,若是身边没有你这样的人相伴,那才是高处不胜寒。”
祁欢的长眉一轩,流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意,他不动声色的拨开谢后的手,“留在你们的身边,也太不安全了,看看我娘就晓得,宠物的命运,到头来还不如娘娘这面赤金的屏风,即便不摆了,母后也舍不得丢。”
“你这般人物哪里是宠物?”谢后声音一软,“哀家岂会如那老贼一般绝情?你若是从了哀家,哀家现下便手书圣旨,待那老贼一死,太子登基,你便是摄政王,这江山也自有你一半,你我长长远远恩爱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