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众人都在薛府的露华亭中集合,那亭建在湖中,此时虽无莲花,可碧波清澈,薛家又有自己养的乐伎伶人,管弦丝竹借着水音,更是清妙动人。
祁欢此时已经算是开诚布公,崔仙代表着清河崔氏的强大助力与他站在一起,还有原本没有立场倾向的谢家,也有谢晏晏作为代表支持,祁欢就不算是一个落跑无权势的闲王,且京中大多名门子弟金科新贵对东靖王持以好评,甚至公开质疑太子等戕害手足,对东靖王暗下杀手。
崔仙带着笑容,慵懒的靠在桌案上,“如今京中多为殿下鸣不平,这把火再烧一烧,殿下便可回京,王上也会给殿下一个说法,舆情至此,他也不能揭过不理,殿下这所谓的落跑,倒是给太子等人将了一军,这一步棋,我很是喜欢。”
祁欢狭长的凤眸一挑,敛出淡淡一笑,却并未开口,一旁的薛昭明倒是云淡风轻的拿出几坛子酒,“殿下与崔兄都尝一尝,这是我府中特有的晴川醉,各位都是当世豪杰,不像我,不过一禄蠹尔。”
崔仙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眉毛都挑了起来,夸赞道,“仙自负尝过天下名酒,却在薛兄这坛晴川醉里涨了世面,天下除却薛兄,谁敢说风雅,谁敢说富贵?”
他言语似有所指,薛昭明却笑道,“好酒都是待朋友的礼节,我家不过是生意人,朋友多了,才有往来,有了往来才有生意,是以还是朋友最为重要。。”
他们三人来回太极,如今想要成事,势必需要薛家的财力和门路,崔仙左右逢源,祁欢暗里观察,昭明却不急表态。
恰在此时,薛云芍带着晏晏和钟凌来到了亭中,三人本来姿容不俗,今日刻意妆点之后,便令人移不开眼。
云芍一袭红色胡装,束袖窄裙,曲线毕露,头上长发高束,竟像个英气逼人的女将军,叫人眼前一亮,她眼梢一挑,瞧见坐在祁欢身边的李宛海正好奇的往她们身上看过来,见她又是水粉轻蓝的衣裳,一身的娇弱无力,云芍就撇撇嘴,很是不屑。
她身后的晏晏则是一袭素白广袖长裙,腰间特意配了一条缀满明珠的腰封,走路间明珠就会辗转裙裾间,显得整个人都散发着辉光,她脸上的妆容却是细致,胭脂都是正红,眉间绘着梨花瓣,更显得肌肤如雪,恍若谪仙。
在座的宾客全都被这样的容颜惊得说不出话,祁欢微微皱了皱眉,崔仙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又在看着另一张脸,李宛海则一脸的不悦。
唯有昭明心中几乎像是被瀑布来个大满贯一般激动,晏晏的模样恰如他心中神圣的白鹿。
薛云芍走在前面,她略一思忖便同钟凌坐在了一处,晏晏瞥了一眼挨坐的颇近的祁李,便自然而然坐在薛昭明的身侧,昭明微微凑近她一些,又温柔的为她斟满酒。祁欢的目光落在晏晏的发间,因看到了玉簪,便暂时垂下眼。
“今日的美酒好,佳人更是别开生面,”崔仙似乎好奇的看着晏晏道,“只是不知称呼谢小姐好,还是王妃好?”
听到这话的时候,晏晏恨不得用碗扣住他的嘴,李宛海却忽然抿嘴一笑,她手中的团扇上绣着两只同游的鸳鸯,一般来说闺阁之女未有婚嫁的,是不会当众拿出这花样的扇子或手帕,可是她却堂皇的将扇子放在脸颊边,凑近祁欢的脸,娇声笑道,“殿下瞧一瞧,宛儿头上的簪是不是歪了?”
祁欢连忙抬眼看了看晏晏,半晌声音略冷淡,“并无。”
李宛海却不甚在意,伸手抚了抚头上赤金的凤簪,“这是殿下所赠,宛儿自然留意。”
崔仙噗嗤一笑,薛云芍饮了一杯酒,撇嘴道,“李姐姐头上珠围翠绕,一眼瞧过去也不知谁正谁歪,扶错了可就尴尬了。”
李宛海蓦然脸上一红,想起从前赶着要与薛家攀亲的事,正要反驳,谁知祁欢竟转身给她斟了一杯酒,顿时心中得意,满面欢笑。
晏晏见状,心中不悦,便冷笑一声道,“如今大荒君王残暴不仁,百姓诸多苦难,天下谁来做王这事才比较重要,天下安定了,大家才都能如愿以偿,至于崔探花问如何称呼我,自然什么都行,就像送东西一般,你想送给哪个就送给哪个,我自然也可以有别的名头。”
祁欢目光如电的看了一眼晏晏,终究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