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到您家去找您,我白奶奶說看見你們往東安市場這邊走過來了。」
賈敏熱情地說:「吃了嗎輝子?坐下再找補兩口?」
輝子說:「謝謝太太,不用了太太——是南京的電報,金大爺怕誤了事,讓
我趕緊給您送來。」
何天寶拿過來看,賈敏也湊過來,何天寶有些緊張,怕是關於他調回南京的
事,還好不是,原來七七事變三周年那天在北平遇刺的漢奸文人吳菊癡明天出殯,
陳公博讓他以汪精衛的名義送一千塊奠儀,錢匯到了聯合準備銀行。
輝子鞠躬告退,賈敏熱情地挽留,何天寶也學着北平做派留客,輝子堅定地
謝絕了。
看輝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何天寶笑說:「還是我們闊吧,隨隨便便一個人
奠儀都給一千,還是大洋。你要不要投奔過來?」
賈敏吐出一個煙圈:「過去賺奠儀嗎?你打算燒多少給我?」
何天寶心虛,幹笑着回答:「至少一萬。」
賈敏嘆息一聲:「這姓吳的可憐,不過是個文人,平時也沒作過什麼壞事,
糊裏糊塗地送了性命。」
「你認識吳菊癡?」
「不認識,但我看過他給程硯秋寫的《荒山淚》,所謂文如其人,這人肚子
裏應該沒那麼骯髒。」
「文如其人怎麼能信,汪兆銘還寫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呢。」何天寶看
着母親,好奇地問:「你是很喜歡京劇嗎?」
賈敏說:「是啊,我小時候家裏大人都愛看戲,耳濡目染,就成了習慣。」
何天寶說:「你很少說外公外婆的事情。」
賈敏說:「外公外婆是南方話,北平叫姥姥姥爺。你姥爺家是同治年的舉人,
做到戶部侍郎,你姥姥家是漢軍旗人,所以我小時候家裏還挺闊,有個戲臺子,
遇上什麼事兒或者趕上你姥姥高興,就請人來家裏唱堂會……」
「我聽說你們那邊兒鬧過好幾次肅反大清洗什麼的,怎麼會漏了你這個八旗
子弟?」
何天寶是開玩笑說的,賈敏忽然卻面色慘白,仿佛想到了什麼恐怖的記憶。
何天寶拿起香煙,幫賈敏點了一支,試探着問:「我在外面,聽到過一些傳
聞,說你們內部殺得很殘忍,是不是真的?」
賈敏點點頭,低眉看手中的煙,煙與手指都微微顫抖。
「那你……」
「我改了身份,說我是河北貧農。」賈敏苦笑,「現在這個賈敏是我的化名,
我的真名是李燕子。」她慢慢地吸了幾口,說:「所以,當着招娣還有其他共產
黨的人,千萬別泄露咱倆的關系。」
何天寶問:「你擔心還會有清洗?」
賈敏沒有回答,只是吸煙。
何天寶問:「那你爲什麼不離開呢?像張國燾一樣。」
賈敏仍然不答,沉默着吸完了一支煙,展顏一笑:「不說這個了,難得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