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荆也深呼吸一口气,却是心下大乱,难遏怒意。冷笑一声,抬了安月白的下颌,道:
“看来前管家婆没说错,姑娘真是个娼妓,专门伺候阉人的。”
这话一出,安月白眼底却有些酸楚了,却不是痛自个儿,而是替他而痛。
温荆不是在羞辱她,倒是在自辱自轻。
他不是鄙夷她,而是鄙夷她作为女子却对身残的他动情。
“月白说过,伺候公公一辈子也并无不可。”安月白笑了。
她发丝,衣衫上尽是灰尘,颈上还有些许淤青,偏面容仍是白皙胜雪,水眸血唇。
她的语调却是极温柔,恍若是在同他开玩笑,在说什么不打紧的小事;又好似是极用心,字字句句,都是那心头血吐出的真言,字字入心。
温荆咬牙,眼底彻底红了,手腕微抖。他真希望时光倒流了去,不对她这般用心,便不会让她长成今日这般。
“不过公公。公公既然说要将月白送出手,月白便定不负公公希望。”安月白道。
她这话仍是淡淡的,轻轻的,好像鸿毛一般,落在水面,引出万般波澜。
“自然。”温荆甩开她的下颌,不再看她,起身冷笑:
“否则方才留你是为何。”
安月白抿着唇,将脸正过来,正看到温荆的背影。他仍是一身黑衫,瞧着戾气难掩,令人生畏,
他转过身,嗤笑一声,俯身看安月白,帮她把额前凌乱的发往边儿理了下,轻笑道:“你先前的提议不错。杂家便收你做义女。”
“作为一个昨日搂着你的宦官义父求欢的娼妓,或许你会学着如何在紫宅活下去。”他道,薄唇轻启,字字诛心。
他离安月白极近,却见她丝毫不慌,只是依旧静静看着他。
安月白是听到了他的话,但并不觉着怎的。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的世界向来不干净,他怎会允许自个儿像方才那般同他告白?
她猜着,他或许不会杀她;这个中了。
她又嗅出了他的自轻自辱,羞怒她的情意,恼的是却是自个儿。
既是如此,那她就已赢了大半去。温荆既是无常在世,却对她无法下手,她不信温荆对她无甚动心。
安月白只是定定望着温荆,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痴迷眷恋,难掩灼灼。
温荆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盯着他,心乱而烧。
就是这眸子,这唇,这脸上的一切,让他总是乱了阵法,才会被打乱。
就是这张脸,尤其是这双眼,让他总避无可避,险些沦陷。
温荆将指腹触到她的下眼睑,切齿道:“还看想让我把它挖出来”
安月白抿了下唇,“只要您高兴,公……义父。”
安月白仍是抬眸看着他,温柔缱绻。话语中,是无上的虔诚,恍若信徒一般;又好似笃定他不会,所以多了些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