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绯红,随后缓缓沉入地平线的怀抱,夜色随之悄然降临。
华灯渐次亮起,河西彩坊街如一颗璀璨明珠,在夜幕下绽放着别样的繁华,比白日更多了几分神秘与诱惑。
范小闲,一袭青衫,骑一匹骏马,踏着夜色,悠悠西行,身影在斑斓光影中显得格外孤傲,目的地正是那灯火通明的河西彩坊街。
街市之上,人声鼎沸,各式摊位琳琅满目,彩灯交织成梦幻般的画卷,节日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能触摸得到。
“这河西彩坊街,真是四季各异,节庆不断,今晚的集会,怕是要热闹非凡了。”范小闲心中暗想,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是对黄启元选择此处见面的赞赏。
下马步行,范小闲轻易融入了人群,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眼神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寻搜寻着黄启元留下的秘密信号。
不多时,他在一处不起眼的木格子上发现了那熟悉的密信联络暗号,心头不禁一暖,这正是他多年来和黄启元形成的默契,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范小闲不露声色地取出木格子中的密信,轻轻展开,黄启元的笔迹跃然纸上,却带着一丝不祥:“我被跟踪至此,天煞孤星盟欲阻挠我们。”简短几行字,却透露出局势的微妙与危险。
范小闲心中了然,黄启元虽非天生密探,但多年的军旅生涯与京畿历练,使他对追踪与反追踪有着敏锐的直觉。然而,再精细的安排也难免疏漏,显然有势力不愿他们顺利会合。
范小闲心中冷笑,对于跟踪之事,他非但不惊慌,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仿佛是对手的愚蠢挑衅。
“猎人不必费力找巢,只需知道猎物常去之处即可。”范小闲心中暗自思量,他深知,对手企图通过黄启元的踪迹来诱捕自已,就如同猎人观察猎物的觅食地设下陷阱,而非在巢穴守株待兔——这是他之前在鉴查院办案时屡试不爽的对敌策略,“这招数,我用时,你们还在吃奶呢。监视老黄以图捕我?这等螳螂捕蝉的伎俩真是天真!”
范小闲对于敌人的策略了然于胸,甚至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眼中闪过狡黠之光,他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灯影婆娑的集会,布下自已的迷魂阵,让那所谓的“天煞孤星盟”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鉴查院密探提司:“好戏开场了!”
言罢,范小闲的身影在灯火阑珊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范小闲心知肚明,唯有以静制动,悄无声息地将这些尾巴斩断方为上策。一旦风吹草动,行迹泄露,引来敌方大军压境,他与黄启元的密谈便成了泡影,更有陷入重围之虞。
此番较量,不仅是武力的比拼,更是心智的博弈,每一步皆需谨慎,每一念皆需机敏。故而,他步履轻盈,仿佛闲庭信步,踏入那彩灯交映的集会场。
须臾行走间,范小闲目光所及,是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巨大彩灯拱门,其下烤肉摊的烟火气与欢笑声交织,构成了一幅热闹而又略带诡异的画面。人虽未满,却似天赐良机,便于他隐匿行踪,展开行动。
他悠然漫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玄机,一双慧眼犹如鹰隼,正细细扫描每一个角落,寻找那几个不安分的影子。
黄启元的警觉果然不凡,又身怀定力,即便风波骤起,依旧波澜不惊,这份沉稳,恰是范小闲对他深信不疑的基石。仅片刻功夫,范小闲便洞察秋毫,锁定三道紧随其后的黑影,他们装扮刻意,如墨点般突兀于五彩斑斓之中,神色戒备,混迹于欢乐人群,即便是稚童亦能嗅出异样,在范小闲视线中更是如同鹤立鸡群般显眼。
范小闲驻足一旁,看似悠然自得,实则心念电转,心中已构建起一幅战术图谱,那三人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步步皆在他的算计之中,每一招每一式皆在脑海中推演千遍。
他深谙,高手过招,胜在筹谋,而不在力搏,这场较量还未开始,胜负已分。
“尔等鼠辈,妄图在猫爪下偷生,未免太过天真。今夜便是尔等栽跟头之时!”他在心中低语,嘴角挂着一丝玩味。
于人群中,范小闲悄然布局,仿佛织就一张无形的大网,只待时机成熟,一举收网。
此间,范小闲心机一转,计上心头,刻意走出阴影,穿梭于喧嚣集市,然后又悄然隐入摊位间那条幽暗曲折的小巷,宛如夜色中的幽灵,静候猎物上门,准备给予那些窥探者致命一击。
月光吝啬地洒下斑驳光影,为这场秘而不宣的捕猎增添了几分诡谲氛围。
不多久,一个黑影拐入小巷,有人上钩了!
一番行云流水般走位,宛若游龙戏水,范小闲无声无息地贴近了那个浑然不觉跟踪而来的倒霉蛋——这等身手,即便是最狡猾的老鼠也难以逃脱。
那倒霉蛋浑然未觉,直至冰冷的墙砖贴上背脊,才惊觉已入绝境。
“哎呀,朋友,这么巧?你说,咱们俩在这儿月下独处,是不是该来说点真心话?”范小闲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轻而易举地将“首个不幸被擒获的舌头”拽入更深的暗处。
那倒霉蛋慌忙摆手,脸上的表情比变脸还快:“大侠,没有的事儿!我发誓,我就是来这儿吃个夜宵……您瞧……我这肚子还咕咕叫呢!”言罢,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自已的肚子,试图博取同情,言语磕磕巴巴,演技拙劣得连路过的老鼠都忍不住嗤笑。
范小闲眉头微蹙,哪里会上这种蹩脚的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然对这套说辞不以为然。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惋惜浪费的美好夜晚,随即化作一阵暴风骤雨,铁拳落下,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致人昏迷,又让人痛彻心扉,恰是逼供的最佳手段。
“再问一遍,关于黄启元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范小闲的声音虽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倒霉蛋捂着肿胀的脸颊,眼泪鼻涕齐飞,终于开了金口:“大侠饶命……我……我只是个小角色……我真的只是奉命跟踪黄大人,其余的我真的一无所知,我对天发誓,句句属实啊!”
眼前这些虾兵蟹将,不过是路上的一点小障碍罢了,对于这种级别的情报,范小闲本也没抱太大期望。此刻见这家伙油盐不进,他也不愿多费唇舌,时间宝贵,与黄启元的会面才是重中之重。
但“戏”总要演全套。
于是,一阵风起叶落,倒霉蛋的哀嚎被夜色吞没,只留下一具沉寂的身躯,隐没在集会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