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没太在意老师的心思,他很清楚,卢植这个年龄的人,都是属狐狸的,很多事情不过是做与不做,但心思却如明镜一般,通透的很,想必用不了几日便能自我调整过来。
曹昂不去管军务,除了学习兵法,日常的工作重心只得继续放在军医营中。
这些日子,之前一些伤兵已经陆续归队,而因为没有新仗,军医营也轻松了不少。
不过军医营面临着新的麻烦,那就是营中伤残之兵不少,这些人的情绪,并不是太好。
伤残这种事,就是在后世,也不好处置,要不然也不会有“怕伤不怕死”的说法。
死可能是解脱,但伤一定是拖累。
这是一个养不了闲人的时代,尤其是普通家庭。一个残疾人,尤其是那种伤到胳膊、伤到腿的,差不多都要退出家庭劳动,成为一个废人。
而普通家庭,根本养不起一个废人。
对于这些残疾人来说,好一些的,回到家中,做些简单的事情,苟延残喘,直到死去;而差一点的,怕是连家都归不了,直接像野狗一样,死在乡野。
可以说对这些人来说,或许死了的结局更好一些,至少能得到一份抚恤,还有家人的追忆。
曹昂到了军医营荣军院,所看到的,都是一群浑浑噩噩的人。
这荣军院是曹昂命名的,模仿的是巴黎荣军院(巴黎伤残老军人院)的名字,安置在这的,都是伤残老兵。
对于这些伤残士兵来说,由一个健康人突然致残,家庭地位、社会地位一落千丈,何去何从尚不知晓,生死富贵亦是难料。这群人若是能振奋起来,反而是怪了。
曹昂到了这里,与每一个人握手。
握手礼在这个时代,可不是社交礼仪,而是只有真朋友才会使用的,“共语移日,握手极欢。”
很多人见到曹昂伸出的手,都有些惶恐,擦了又擦,才敢伸过去。
一圈手过来,众人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这时曹昂走到一个重伤的老兵面前,他被对方的斧子砸碎了膝盖,小腿也只剩下一根筋连着,最终不得不被截肢。
这老兵被截肢之后,整日沉默不语,一整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张君,还有家人吗?”
这一次曹昂是来解决问题的,所以不吝将这些人的伤疤给撕开,露出里面的鲜血淋漓。
这个姓张的老兵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家中有父母在堂,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那你战后要回家吗?”
这老兵哆哆嗦嗦张开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不会了!”
这老兵在家,定然是家里的顶梁柱,父母重视,弟妹爱戴。可是若是拖着这条残腿回家,即使父母、弟妹不会多说什么,还养着他,也只剩下可怜了。
这对于重义轻生的大汉男儿,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