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怔怔地咀嚼她的答案,却仍然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中的真正含义,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答案使她如此纠结难过。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下拉文克劳塔楼的石阶。
与此相比。他想,胖夫人实在是太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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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环的问题为伊薇特摇摇欲坠的理性加固了一堵城墙。
拉文克劳一向不吝于承认自己的胆怯,她的确没有勇敢到放弃自己原本的理想和人生。既然下定决心,她就不再允许自己沉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可能性,因此开始有意避开小天狼星,以免自己的判断再次受到不该受到的影响。
小天狼星很快就发觉她在躲着自己。在长达一周的锲而不舍的围追堵截之后,他终于摸清了伊薇特的作息规律,并成功在算术占卜课的教室中逮到了她。
伊薇特最近都在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下楼去吃午饭,这会儿还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看书。
她看书的时候会戴上一副金边的圆框眼镜,让那双蓝灰色的漂亮眼瞳显得格外透彻而锐利。她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嘴唇微微抿着,那表情让小天狼星想起六年级的第一节高等魔咒课,骄傲冷淡的拉文克劳优等生级长抱着书本,从容地穿过格兰芬多学生的注视,坐到了他的前面。
小天狼星“砰”地把门在身后甩上。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他直截了当地大声问。
伊薇特扶着书本的手因为他所制造的巨响而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深呼吸了几次,等心跳平复下来之后,才镇定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躲着你?”
小天狼星“哐啷”一声拉开她前面的座椅,反着跨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椅背上。
“你问我为什么?行。”他扳着手指头冷笑着说,“首先,你用了反问句,这意味着你在心虚。其次——”
他一脸复杂地上下打量着伊薇特,露出了似乎是有点生气,又忍不住想笑的表情。
“其次,”小天狼星接着说,“我能看出来你无法立刻决定到底是给自己用变形咒还是幻身咒来蒙蔽我的眼睛,所以你现在看起来像一团呼吸着的模糊色块。”
伊薇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桌子底下无声地给自己施了一个恢复如初咒。
她变回原状的脸看上去仍然镇定而冷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是白皙的脸颊逐渐染上淡淡的粉色,并固执地垂着眼睛,拒绝和小天狼星对视。
现在想想,伊薇特开始觉得这应该是个和他说明白的绝佳契机,所以再次开口时,声音又变得像两个人最初相识时那样的冷淡了。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她平和地说,“我认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以后也用不着再见面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天狼星并没有露出生气或失望的表情。他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好像在认真审视她话中的含义。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颇有耐心地问。
“我试过了,不是吗?”伊薇特反倒有些恼火了,语气变得愈发尖锐起来,“我答应和你出去约会,但结果呢?我受不了你无休止地制造麻烦,你也受不了我的古板无趣——我们才出去了几次,就经历了长达一个暑假的冷战。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伊薇特听到自己的声音中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并在说出口的那个瞬间就发觉,她又用了会被小天狼星认定为‘心虚’的反问句,听起来几乎像是无理取闹了。她以前从不会使用这样激烈而感性的表达方式。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察觉到这一点的伊薇特再次进行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有意放缓了语气,接着说: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会踏上不同的道路。我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分别的时候就会越痛苦,与其到那时彼此折磨,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在这里分道扬镳,不是吗?”
小天狼星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为什么会假设我们总有一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伊薇特似乎被他的平静激怒了。
“为什么?”她说,“嗯,行,我想想看。你说过要为了消灭黑巫师而战,是不是?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从事学术研究,而比起荣誉和正义,我更看重自己的生命,我不认为自己能勇敢到和你并肩作战,就像我也不认为你能抛弃朋友、抛弃理想,和我去过平淡乏味的那种人生——是的,我就是这么自私和胆小。现在你明白了吗?”
“别这么说自己。”小天狼星立刻说,“真正自私的人不会发觉自己的自私,正如同最勇敢的人才会勇于承认自己的胆怯。”
“哦,今天你又成了哲学家,是吗?”伊薇特抱着双臂,用讥讽的语气说。
“我不是哲学家,也不知道你的理论是否正确。”小天狼星认真地说,“我只知道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谁知道以后的事究竟会是什么样呢?也许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彼此厌倦,然后毫无牵挂地分道扬镳,连朋友都做不成。但即便那样,我们所拥有过的东西,也比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要多得多。”
伊薇特不知道他今天的言辞为什么格外犀利而敏锐,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笨拙、感性和情绪化。这让她觉得不甘心,好像第一次在与小天狼星的交锋中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