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和县衙一街之隔,占了县城十字路口的西南角。
前店铺、后宅院,背南朝北开门三大开间的铺子,和小城残破的城墙一样,见证了大秦帝国的辉煌,以及百年间西魏国的几番风云变幻,还有铺着前的这条通衢大道上流淌过的无数悲欢故事。
王砖蹲下来,把背篓小心卸下,斜靠在石阶上,起身去打开了蒙尘的铺板。
等待被开门带入的轻风扬起的粉尘落下的时候,王小石向前探着身子,看向铺子里面。
关了一年多的铺面,刚打开了,飘散出一股霉湿气。
屋中间有一洼新鲜积水,直对着射进一缕阳光的屋顶裂缝,想来是昨日的大雨漏了进来。
空灶台,青石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土,梁柱,檩条,椽子形成的每一个夹角里都挂着蛛网。
厚实的墙面龟裂出深浅不一、斑驳的缝隙;合抱粗立柱泛着油黑,依然笔挺直立;地砖、石阶、石台的边角摩挲的油亮溜滑。
这一切让少年人觉得真实又踏实,甚至有种梦中景象成真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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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自屋顶破洞射进的一束明艳阳光,少年人也觉得非是凡俗能构想出的神来之笔。
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自己的铺子。
他满意的斜躺下,闭上了双眼,在脑中构思着,该如何让一个曾被乱兵踢开铺门,搜刮溜净,徒空四壁的空铺子,恢复往昔宾客盈门的繁华。
街对面车马店大门口,几个闲着无事的伙计,一直在盯着这边。
望着头戴白色锥帽,身着浅蓝长裙,面容不清的纤柔女子,指挥着丈高的巨汉,打开了沈记大骨汤的铺面。
小伙计宋铁蛋踮着脚尖,在布满坑洼的街道一路蹦跳,跑了过来。
凑近了,看清一地积尘的铺门内,小娘卸下锥帽,显露出来的靓丽容颜,宋铁蛋眉眼含笑,瘦长的黑脸顿时抽成了怒放的狗尾巴花。
车马行伙计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差使,看人的眼力不差;眼前的小娘布衣素裙,胜在贴切的裁剪,精致的手工,搭配上纤柔的腰肢,白皙细腻吹弹可破的肌肤。
宋铁蛋眨巴两下眼,就猜出这是个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家境殷实的人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的小娘。
小伙计故作老成,惊叫道;“这位小姐,小心了啊!快出来,快出来!”姿态夸张的猛摆手,示意靓丽小娘赶快从铺子里出来。
嘴里念叨着:“后巷老孙头家的老屋,也是空了一年多的老房子,被昨夜的一场猛雨浇过,不定什么地方给泡湿软了,快天明的时候,屋顶整个塌了下来。
幸好老孙头一家人都投靠京城里的亲戚去了,才没有伤了人。
快出来,快,等晴上两日,确认无事了人再进去。”
小伙计跑来的很急,警告的话也非常的诚心诚意。
巨汉根本不搭理他,头也没回,推开了铺子后门,绕去铺子南面,去打开侧开在南街的院子门。
王芝秀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答小伙计的话,唇角弯起,一抹笑容暖如春风。
少女视线离开了站在铺门外,雨后清亮的正午阳光里的黑瘦少年,看向靠在石阶上的巨大藤筐。
藤筐里闭目半躺着的少年,闻声在藤筐里站起身,走了出来,扬着留着寸长短发的脑袋,瓷白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凌厉,审视着陌生的小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