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秦小妹,大队长赶紧把人扶起来,拉到了远离杨老大娘家院门的田埂边坐着安抚。
“大早上的你来干啥哩?没事儿不用害怕,老人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嘛很正常的,听话,快回去吧啊。”
按说村里有老人去世是大事儿,不仅办丧事的钱全由大队支出,就是村里的社员也都要来帮忙、吃席。
可看大队长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秦小妹敏锐的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她坐了半天缓过劲儿来,深呼吸了几口思维才恢复敏捷。
想也知道大概是老太太的死因不大光彩,至少应该不是自然死亡,不然围观的社员不会是那种表情。
那种包含了唾弃、可惜和心痛的复杂表情。
也是,昨天还有说有笑,眼神清明的一个人,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再是年纪大这也走的太突然了。
再说老太太已经走了,一大帮人怎么光围着,没一个进屋去看?
尸体又在哪儿?不用穿衣打扮吗?
这么冷的天,秦小妹坐在湿冷的田埂上,却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老大娘死了,和她上辈子一样,死在了比冰雪更冷的人心糟践下。
“队长,你看见人了?咋死的?”半晌她才憋出一句。
“看见了看见了,不是和你说了嘛,老人年纪大了冬天本来就难熬,这都是大人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李祖富的话越说越没底气,面前的秦小妹一言不发,也不质疑他话的真实性。
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后者立刻就明白过来没把人糊弄过去,尴尬的直挠头,拿这个倔丫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索性这事儿估计很快就会传开,都是自己大队上的社员,瞒不住的。
他便叹了口气,告诉了秦小妹真相。
原来昨天秦小妹走了以后,杨老大娘便始终一个人躺在屋子里。
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孩子们硬是没一个进来看过她。
哀莫大于心死。
明白自己大概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与其病恹恹的被人作践,还不如痛快点儿自我了结算了!
这辈子杨老大娘最羡慕那些来去自由的人,临了她也想要任性一把。
睁着眼睛熬到了临近天亮,她便哆哆嗦嗦的爬下了炕。
挣扎着给自己洗了把脸,编了辫子,换上了秦小妹给她做的寿衣。
又从褥子底下掏出了一方珍藏的手帕,贴身放在心口。
将已经存放了两年的上吊绳,艰难的抛到房梁上,打了个死结。
吊死之前,杨老大娘还特意打开了屋门,她一辈子爱干净,可不想死了烂在自己屋里都没人知道。
做完这些,她平静的把脖子伸进绳套里,呼吸着从山上吹下来的冷风,在久违的自由中踢了凳子。
没有犹豫,她自诩活着坦坦荡荡,死的干干脆脆。
第二天,天气比之昨天更冷,甚至隐隐有要下雪的意思。
杨老大娘的老二媳妇头一天豁了牙,疼的一晚上睡不着,索性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打算打点儿井水上来敷敷脸。
当她提着水桶经过婆婆房间时,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死老太婆最会装腔作势,整天怕冷怕风的,今天这么冷她怎么打开门了?
不会是那个刺头小裁缝又偷跑进来了吧!
她第一反应就是抓到了秦小妹和婆婆的小辫子,兴奋的连忙放下桶,蹑手蹑脚的回身靠近婆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