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扯出一个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娴贵人这些年不改荒唐本色,待他一向淡淡的,永琪原也死了心的,不再盼母亲疼爱,可,可自从他见了海兰,心里就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海兰才是他的亲母吧,第一次见,送他亲手绣的娃娃,笑颜温柔、手掌温暖,处处都是母亲的慈爱。
即便海兰利用他去害三哥,即便永曜说她是痴魔了才会认错孩子,可他心里仍隐隐把她当作亲生母亲看待。
更何况,他不是个蠢的,犹豫许多,还是向宫里久待的老人问了话,许多事便有眉目了。
原来海官女子真是,真是他的额娘……
血缘难以斩断,尤其是他们多年间被迫分开,永琪当即便冲进海兰的住所,跪在海兰膝边,眼眶已红透了,“额娘,娴贵人与你再情同姐妹,可为什么你要在生产时以我和永曜的性命威胁皇阿玛,是不是皇贵妃和娴贵人要弃母夺子,是不是她们逼迫你的?”
海兰瞬间阴沉下脸,眉间拢起一股阴鸷与愤怒,眼睛死死瞪着永琪,面容寒冷如冰,再无半点慈爱。
永琪吓了一大跳,脚步控制不住往后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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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却不容他退却,厉声道:“姐姐也是你能说的,给我跪下!”
永琪畏惧地低下头,膝盖骨低了低,却坚定不肯跪,“额娘,我都知道了,你才是我的额娘,为什么要眼睁睁看娴贵人苛待我,为什么要为她利用我!”
海兰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好啊,你如今也敢养你多年的姐姐出言不逊了,养母都不认!既然如此,你还要我这个亲娘干什么?”
永琪鼻子憋得通红,眼泪滴滴落下,带着哭腔道:“什么养母?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吗,得闲了就像逗宠物似的来逗一逗我,不得闲,更是能几个月把我抛在一边!”
“还苛刻我的乳母们,我自幼比一般孩子小了许多,又先天有疾,若不是张嬷嬷真心对我,我只怕早死在娴贵人手下了!”
啪啪!
狠辣的两个巴掌就这样印在永琪脸上,左右脸几乎一下子就肿红了,海兰还要再打,永琪却劈手打在她的手上,心里的孺慕之情似乎随着这一声音散了大半。
“还敢反抗?”
海兰握住自己被打疼了的右手,心里的熊熊怒火仿佛被泼了一壶油,唰地一下燃起滔天火焰。
“简直无情无义!没有你娴娘娘,我早死在潜邸了,姐姐数次救我于水深火热,没有她,就不会有我,更不会有你这个不孝子!”
“你说她冷待你,可你为什么能进尚书房,为什么能得皇上宠爱,为什么能在兄弟中脱颖而出?这些难道能逃得了你娴娘娘的养育吗!”
“她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女子,我却只是个绣娘罢了,你养在她名下,可尊贵上了好几等!皇上也对你赞誉有加,这些不都是你娴娘娘为你筹谋的吗?姐姐真心爱你疼你,你若再敢对姐姐生出异心,别说她不认你,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永琪捂着脸,无声无息地流泪。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娴贵人真疼他,为什么在他小时候拿护甲摸他的脸,若不是嬷嬷拦着,他险些就会被戳瞎。
种种事情不一而足,他早对娴贵人彻底失了期盼。
可海兰所说,他也无法反驳。
生恩养恩是这世上极难解的问题,无论他多大,只要玉牒上写了娴贵人的名讳,他此生都无法摆脱这个人。
就连对着永曜,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对失而复得的亲母说了真心话,又是这样的结果,永琪没有辩驳,只是站在那,任眼泪倾泻而下。
海兰见永琪不说话,便以为他服了软,语气终于缓和,“你知道真相也好,此后更要对你娴娘娘又爱又重,更要知道谁才是对你好的人。”
她重新挂上一张温柔面孔,抬手拉下永琪的手,轻轻去摸永琪的伤,“我和姐姐才是真心对你的人,皇贵妃和永曜几次三番地害姐姐,这次出了凌云彻的事,姐姐又让皇上打了,好在没出大事,只打死了一个宫女。永琪,你得记着,记住咸福宫的人才是你最大的敌人,都想害咱们……”
咯哒一声。
永琪回过神来,只见对面永曜信手落下一子,一片黑旗已成合围之势,不必再下,已然输了。
永曜笑了笑,“想什么呢,我可赢了十目,去了三又四分之三子,略胜一筹。”
永琪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个和自己一并长大、从未分开的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