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这种天阶至宝,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绝迹,现存的红木都是上古秘境遗留下来的枯木,可遇而不可求。
宁不为愣住,倒不是因为这东西罕见,而是曾经也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往他手里塞过一小截红木。
通常来说,修无情道之人冷情冷心,不沾情爱,虽说也有修无情道者反其道行之,同人结为道侣,但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么是心魔渐生不得不杀妻或者杀夫证道,要么是道侣受不了冷落主动离开,最终还是会孤身一人。
宁不为自幼修习无情道,拒过无数烂桃花,可他年少无知,修炼不到家的时候,也曾有过头脑一热。
那是在收到宁行远家书回巽府的路上,成功请到了假,不用听郝诤那老头念叨,十六岁的宁乘风心情好得不得了。
大概是乐极生悲,他在乾府通往中州的传送阵出了问题,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身受重伤,丹田碎裂,被传送到了茫茫无际的沼泽山原中。
身上的丹药符咒灵物用了个遍,依旧是没有灵力。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在沼泽中独行了数十日,眼前的沼泽却始终看不到边际。沼泽山原十几万里,他也知道自己走不出去,大概率会死在此地,却还是不甘心地在挣扎。
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他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他意识混沌,躺在沼泽里慢慢往下沉,眼看就要没过口鼻,浑身却动弹不得,绝望恐慌之际,一只苍白的手拽住了他的前襟,猛地将他从沼泽中拽了出来。
那人身上有股极淡的苦香,夹杂着隐秘的血腥味,和沼泽潮湿阴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并不怎么好闻。
宁乘风下意识地皱起眉,伸手要将人推开,却被那人直接按到了怀里,“别动。”
那声音听着十分冷淡又清浅,让人辨不清男女,他一边吐血一边趴在这人怀里,浑浑噩噩地闭上了眼睛。
沼泽里多阴邪之物,凄厉的惨叫声和利刃破空声交织在一起,血腥味瞬间掩盖了所有的味道,他嫌弃地将脸糊在那人肩膀上,堵住了鼻子。
对方身体僵硬了片刻,却没有将他推开。
他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石洞之中。
木枝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光跃动,可周围依旧阴冷一片,他奄奄一息靠在石壁上,打量着对面的人。
那人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色的长袍包裹得密不透风,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整张脸,一时分不清男女。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拿着根枯枝拨弄着火堆,露出来的那只手苍白修长,能看见手背上淡淡的青筋,那手腕清瘦,上面绑着根细细的红绳,看着莫名好看。
宁乘风虽修习无情道,平日看着骄矜冷傲,可到底年纪尚小,性子里还有少年人的活泼和好奇,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多谢道友相救。”
“嗯。”那人倒也还算和气,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一时之间又冷了场,宁乘风抬眼觑他,借着火光也没看清帽兜下的脸,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巽府宁乘风,道友如何称呼?”
那人似乎对他是谁根本不感兴趣,又拨了一下火堆,“不知。”
“不知?”宁乘风心道这什么破名字,但看在对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违心夸赞道:“很有意境。”
对方沉默了片刻,“我不记得了。”
宁乘风:“……哦。”
“抱歉。”他顿了顿又开口道:“那道友可知这里是何处?”
“乾府和中州的沼泽。”对方似乎嫌弃他有些聒噪,起身往洞口走去。
洞口外漆黑一片,狂风呼啸,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凄厉吼叫声,宁乘风倚靠在石壁上动弹不得,见状强行直起身子扶着墙站了起来,“你去哪——”
话没说完,便哇得吐了口污血出来,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痛,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那人过来扶他坐好。
宁乘风知晓重伤之下活着走出沼泽的几率小之又小,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也不管手上的血染到了那红绳上,强撑着气势道:“我兄长是宁行远,你若将我送回宁城,宁府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