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寂是个极其矛盾的人。一方面完全不信任段五这种卖主求荣的太监,另一边又反复试探他,似乎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想让人背叛,还是不想。
段骛知道这是明着问他朝中哪些大臣与他有关,
这能承认吗?
万万不能。
“卢卿这件事,是朕有些草率,难得他愿意为了朕的面子不惜退让。”
黎寂说的是,卢樾醒来后向他请罪,表示自己蔑视皇权,对天子不敬,寻死的做法枉为人臣,希望黎寂处罚他。
黎寂一听感动至极,直言卢樾是他最信任的忠臣,大手一挥让吏部书令成了后宫的公子。
人人都感慨实在荒谬,却没人愿意触及新皇的霉头。
黎寂不是那些讲究天家风骨的皇帝,他是正经的大将军,杀伐果决,一点就燃。
那些曾经在前朝任职过的官员,和黎寂相处之后,又觉得软弱无能的皇帝也有他的好处。
无比怀念宇文遥。
现在卢樾身份尴尬,无法参与朝政,却心系国家百姓。
黎寂又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政治谋划,
一时间拿着卢樾给他的吏治改革章法没有头绪。
“越公子对皇上有心,这是好事儿。”段骛低着头,话锋一拐“越公子曾经在吏部任职,想来他所提出改革之法,也应该是大多数吏部大人们的想法吧……”
黎寂敲了敲桌面,“他不就跟他那脾气比城墙还硬的爹学的吗?”
他从前做武将,最讨厌的便是以卢阔为首的文臣。
本就水火不容,现在出了卢樾这件事,卢阔他是不敢用。
“你去给朕办件事,查查这吏部里,谁跟卢家关系好,谁对他们有嫌隙。”
这件事情,黎寂现在还只能靠段五这个东厂厂公。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皇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充盈后宫了。
没有宫妃们的母家在朝廷里做眼睛,很多事情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去见见卢阔,探探他的口风,你可明白?”
段骛心中了然,恭敬地退出书房。
他就是要去见卢阔,先从卢阔那里了解卢樾,才能明白这个卢樾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但还需要确定才行。
……
段五的名声在整个大黎都是臭不可闻,听说他来拜访,卢阔直言身体不适,不见。
幸好,他现在是目中无人的厂公。
段骛笑容夹杂着寒意,一脚踹翻了守门的小厮,收腿拍拍衣襟,丝毫不把朝廷二品大员的门第放在眼中,狂妄至极。
“卢大人身体不适,咱家自然更得去拜见了。”
众人噤声,门房赶紧跑进去通报。
段骛扫视了一圈,带着随从大步流星地闯入府里。
“段厂公今日来有什么指教?”
卢阔没病站在正厅口,也不怕段五。现在儿子被欺辱,自己官职不保,全家朝不保夕,他早就不想活了!
“看来卢大人要多见见我这个厂公,我一来,您的病就好了。”
“哼,我不喜欢闻阉人味儿。”
段骛朝着属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自己也不客气,就着堂中的主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