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天上再度响起了雷鸣,这一次的雷鸣声带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意味,那是龙珣唤出来的化龙雷劫。
闪电划破长空,哪怕是在白天也依旧刺目耀眼,这来势汹汹的闪电却乖顺跟着龙珣指尖的指引,分毫不差地落到了魔主身上。
电流与皮肉焦灼的滋滋声不断响起,还伴随着魔主被不甘的惨叫。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只能无望等待着自已的最后一击,被劈得残破的肉体如同他破碎的狂妄幻想。不止是肉体,神魂的剧烈撕扯感在这一刻也达到巅峰。
魔主咬着牙,想不到,最后还是败在了他手里。他暗自转动体内魔核,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得拉上这个宿敌。
不料龙珣没给他这个机会,修长白皙的五指直直掏进了他的灵府之中,魔主目呲欲裂,龙珣没有将他一招毙命,他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属于龙珣的手在他灵府之内翻找搅动,那颗他修炼了千百年的魔核,就像个破珠子一样被他捏在手中。
星星点点的黑色血迹喷到龙珣冷白的侧脸与眼角,甚至连脖颈处都有,他神色未变,宽大的袖袍不断被风吹着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满手鲜血捏着魔核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奄奄一息的魔主,像一个审判他罪行的神。
凌溯薛昭几人在不远处看着浑身浴血,气势可怖犹如一个刽子手的龙珣,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只能任由在血雨雷鸣中依旧静静屹立于原地的龙珣,发泄恨意。
手指收紧,那枚魔核便在魔主裂眦嚼齿中,被龙珣轻易碾为一抹尘滓,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为虚无,消散天地间。
“嗬——嗬——”魔主挣扎着,眼球突出死死盯着向自已一步一步走来的龙珣,在颤抖中发出模糊难辨的呻吟,透出一股垂死挣扎之意。
“呃!”魔主的身体在龙珣一脚踩上他血肉模糊的丹田处时,剧烈的疼痛感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猛地仰头,不过一秒又无力摔倒在地。
龙珣浅色的靴底被血瞬间浸湿,他不在意,脚下继续用力碾着魔主的伤口,逼迫那处不断翻涌出鲜血。
“生魂,灵力,肉身,你好像很喜欢窃取别人的东西?”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危险的信号,宛如一头嗜血凶兽。说着龙珣伸手一挥,几个魔族竟然出现在他身后。
凌溯几人看我魔族出现时间警铃大作,急忙拔剑,却不料那几个魔族纷纷对着龙珣伏低做小,下跪求饶。
龙珣眉目阴沉,明明是浅色的金瞳,眸中的煞气却波涛汹涌,他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只是简单挥挥手。
那群魔族便像疯狗一般扑向魔主,一瞬间血肉的撕咬声,骨头被咀嚼断裂的声音在在寂静到诡异的气氛中突兀得让人觉得背后一凉。
而龙珣,只是像看一场好戏般。
魔族生生将魔主撕咬到只剩下一具枯骨,溅起的血沫落在他眼中,看着衣角晕开的血迹,龙珣只是笑得越发诡异,只是细看之下,这笑中带了看不透的悲凉。
那几个魔族被龙珣的威压逼迫着将魔主啃噬殆尽后,缩着身体畏惧盯着他,慌不择路间便想逃脱,可惜不过踏出一步,龙珣一道灵力打出他们也化为一阵黑烟了。
终于,喧嚣的世界安静下来了,这一战,各派弟子无一人伤亡,连洒了一地的鲜血都在滂沱大雨的冲刷下化作股股血水沁入地底。
解决完一切杂碎,浑身湿透的龙,却没有转身的勇气,他颤抖着,步履维艰。刚刚濒死之际,他也从未这么怕过。
草木含悲,似乎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哀嚎哭丧,四周荒芜一片,唯有那个被结界罩起来的少女面色平和,眉目舒展,甚至脸上带着悲悯的神性。
在结界的层层金光笼罩下,她竟显得比龙珣更像从天而降的神明。
龙珣沉默着拖着步伐走近结界,明明雨已经停了,可还是有不知道哪来的水珠一点一滴落到结界之上,又透过结界落到看似只是熟睡过去的少女脸上。
在场的众人看到,原本杀伐果断的龙神此刻手足无措,甚至不知该如何抱起他破碎的爱人,低沉的呜咽声溢出来。
“小师妹她——”薛昭看着泡在血水里的少女,脸色瞬间苍白,他强忍心中惊骇恐慌,不敢置信刚刚还好好的少女怎么就……
凌溯目光中同样悲痛欲绝,却早有预料一样,握剑的手死死扣紧,骨节的隐隐泛起青白。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死……这一次你让我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啊……”龙珣将长眠的少女拢进自已此刻也并不温暖的怀里,他抱着她,眼睛空洞望着前方落不到实处,喃喃自语着,声声泣血。
眼泪自他麻木的眸子顺着苍白的脸滑落到下颚,他只是颤抖着唇一遍遍重复“我该、怎么救你啊……”像是绝望到了极点。
记起来了,他都记起来了,原来上一世她也这样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温度,不顾他的苦苦哀求,还是丢下他孤孤单单一条龙。
灵溪,你怎么,你怎么舍得……又一次让我如临深渊,痛不欲生?我说过的,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啊,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痛苦到了极致,龙珣竟然觉得眼中已经流不出一滴泪,心脏像疼得麻木了一样,他甚至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他宛如这世间的游魂般找不到归宿,看着欢欣鼓舞的众人他居然隐隐生出一丝恨,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活了过来,只有他的灵溪,只有灵溪冷冰冰躺在这里?
脑海里叫嚣着要撕毁掉这一切,龙珣眉目渐渐阴沉起来,浅色的金眸中带上一抹戾气,在他将将出手时,突然脑子一闪而过陆灵溪笑吟吟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眼中的戾气慢慢消散,他此刻无力极了,满心的悲愤像团发不出的烈火,唯有任由这火将自已活活烧死他才能获得解脱吗?
高大的青年这会佝偻着腰,失去爱人的绝望将他生生拖入了深渊。
苍生对他并不好,他也并不在意这苍生,他仅仅只是,想让她活着,这世界都是她救回来的,他不知道该去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