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摇摇头:“也不算熟吧,她说她是化工子弟学校的,和我以前的朋友一个班级,我朋友失踪了,我急于想了解我朋友的情况,就和她聊了一会。”
“你是化工子弟学校的?是不是在化工孤儿院和徐东明一起玩的夏川?”耿乐乐听罢眼睛一亮,夏川刚来的时候,耿乐乐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听到他是边城调过来的,家在江城,便没有在意,这年月同名同姓的太多了。
“是的,你怎么知道?”夏川也是眼睛一亮,这个名字让他心头发颤,那是他兄弟啊,不是跟他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
“我是徐东明表妹啊,比你们三四届,以前化工厂还没爆炸的时候,我还到化工厂家属大院去玩过。”
“你是那个鼻涕虫?”夏川想起来了,以前他们在大院里一起玩的时候,徐东明带着一个小不点过来跟他们一起玩,她老是流着鼻涕,他们叫她鼻涕虫。
“叫什么鼻涕虫,叫跟屁虫也好啊!”耿乐乐不满地撇撇嘴。
“抱歉,叫习惯了。”夏川不好意思笑笑,“你怎么也当警察了?”
耿乐乐叹了口气:“哎,还不是为了表哥。”
耿乐乐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那场爆炸,她的姑妈姑父都在爆炸中去世了,只留下表哥徐东明一个人。
她爸爸耿斌和妈妈杨晓云都是隔壁春江造纸厂的,耿斌得知了化工厂之事,在办完姐姐和姐夫的丧事之后,耿斌便把徐东明接回了家。
杨晓云看到耿斌没经过自己的同意,便把外甥接了过来,有些恼火。
杨云阴着脸说:“你怎么可以不和我们商量就把这孩子接过来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
耿斌长叹一口气:“他是我外甥,他没了爸妈,我这个舅舅不养他谁养他?”
“怎么养,拿什么养?现在我们造纸厂也改制了,你刚被裁员,我也被降级了,工资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二。你还有一个老年痴呆的爸爸,我还有一个生病的妈妈,我们还有乐乐要养,你说我们还怎么养得动他?”
“没那么严重,不就是一双筷子的事吗?”耿斌好意劝道,“我的工作你不用担心,我打算先到我朋友的饭店做厨师,我跟朋友说好了,工资不比在造纸厂差。”
“你说的朋友是那个开快餐店的陈林?一个小小的快餐店,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有什么用?”
“养孩子你以为就是加双筷子那么简单?天真,我们得教育他,得送他去上学,得负责给他娶老婆,哪样不要钱。现在你无业,什么都靠我,我们拿什么来养他?”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养好了,我没有功劳,如果养不好,就是我这个做舅妈的做得不好,反正什么落不到好,我何必辛苦侍候?”
杨晓云连珠带炮,怒意十足,说什么也不愿意。
耿斌无奈:“那怎么办,他都没父母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在外面流浪吧,这样别人还不戳穿我这个舅舅的脊梁骨。”
“谁愿意嚼这舌根谁就嚼去,反正我不养,他又不是没有去处,那个化工厂不是要建孤儿院吗,让他去孤儿院好了。”
当时的徐东明,不过十一二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尊心极强,舅妈的这番话,他怎么接受得了,当即收捡衣服出了耿家。
后面,耿乐乐一个劲求妈妈留下表哥,杨晓云就是不为所动,最终徐东明还是走了,去了孤儿院。
三年后,化工孤儿院发生火灾,据院长传来消息,徐东明和另一个孩子在火灾中失踪了。
耿斌当场就跌落在地,整个人泣不成声,一个劲扇自己的耳光:“我对不起姐姐,我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我不配做他的舅舅。”
此后耿斌很长时间都没有和杨晓云说过一句话,直到杨晓云上了大学,他们的关系才缓和一些。
耿乐乐此后很长的时间,也陷入了自责当中,她觉得当时如果她再劝劝妈妈,留下表哥,或许他就不会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