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郢郸东郊,风中透出是一股闷热。
是时夏末,潮湿的气候与极南近海的位置、使此地保持了一种仿佛仲夏般的炎热。
城东大营前,九千步甲已分作大小两部,整齐排列在了营外。
当中的七千矛兵此刻是皆披甲执戈,二千弓兵则负箭篓、执长弓,光是集结便已发出了繁密窸窣的盔甲摩擦声…
九千兵力,用来攻下一座大国都城、显然是不可能足够。
光是城中防守,便有近其半数了。
兵法有言“十则围之”、“其下攻城”,若是寻常情况只以九千步兵,还分两路,一般或许是绝无可能攻下城池的。
然而,这些士兵并非外军、都是来自郢郸本部大营的江军,是专门挑在夜深人静、防备松懈的时刻,在铉影阁势力的配合下发动奇袭,目标也只是打下王宫金雀宫而已。
再加上带兵够少,也更方便于演好“诈败”之戏,使一众不知真相、可能会全力搏杀的士兵们,能尽量少有伤亡。
铉影阁既要控制天下大势,也不想滥杀无辜。
作为江国都城,郢郸大营自然不会只有这些兵力。
只是卫戍都城的大军,由不同将领所率、便并非完全扎寨于一处,是故,只引动这一部、且控制好动静,便可以不惊动其它营的江军。
如今一幕,同样是本地卫戍军准备夜袭,可谓是像极了两个月前、寅侯计划进城强捕墨家的那一回…
只不过这次,铉影阁没有将战场控制在城外,而是选定了要攻城。
兵力规模的相比,也有数十倍之差。
今夜,稍后便将在郢郸发生的这场兵变,注定要远超什么公主失踪、寅城事故、邘意降爵,成为下半年之初,直接震慑整个黎王朝七国的天下大事!
此时,以客军身份统兵的宣国质子杨郜,已换上了一身足以映出月光般的坚铠厚甲,头戴一顶长翎盔,俨然完全不同昨日、已是一副英武将军的模样。
腰挎王子宝剑、骑高头大马,位于北路军的队首。
两名随行负责保护他安全的铉影阁斥候,此时也骑着马,与他紧紧相邻。
在与一众将领对过眼神、手势,确认两路共九千步员已整备完毕、随时听候将令后,心潮澎湃的杨郜于是伸手搭到了腰间…
唰——
在明朗月光的映照下,杨郜拔出宝剑,指向西方。
“出发!”
只听一声令下,便见杨郜驭马,在最前亲率大军、正式迈蹄启程!
随即,九千步员齐步开动,紧随其后…
另一边,郢郸城中,剑执事范成刚早已带一名斥候、潜入金雀宫中,在江王寝殿守候;
三名斥候蹲守在如今依然在熟睡着的虔公姜杵的寝殿附近,时刻监视着他;
刀执事任虹则带最后四名斥候,以暗器、迷烟或直接上手等方式先后击晕并摆平了城东及城北的守军,使城门大开、防守全无…
提前知晓将要出大事的范远,虽无任务在身,当然也不可能安心熟睡。
他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上到最顶层后,直接身手轻巧翻出楼外去、上了瓦顶,坐到了屋脊上、俯视起了不远处的金雀宫。
他决心要亲眼目睹到时那一幕,以此克服心中的怯懦与畏缩!
既然选择了踏上这条道,要仗剑行侠,就要如卫兄所言,不能再不敢出手、甚至不敢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