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车站等车,等着等着,车站搬走了。
该难过一下的。
却又没有难过的理由。
他要去留学,换个环境过新鲜的生活,这是好事啊。
汪露曦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情绪迟到,当下只有惶然。
“哦。。。。。。所以你前几天说自己有事忙,是在忙着收行李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问了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
“对,”或许是因为她的反应,袁北的声音也变得低而缓,“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好了再走,房子,还有猫。”
哦,对,他还要交代好他的猫。
他一向妥帖的,心很细。
汪露曦嘴唇动了动,呼吸悬于半空,晃悠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有点飘:“那很好啊,哈哈,你不用调时差了啊,到了那边刚好。”
干涩的笑声,伴随这么个冷笑话,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她的视野里,袁北没有笑。
他只是那样静静看着她,安静地对视,一言不发。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汪露曦很想体面自然地继续聊天,比如问问袁北,关于留学和未来生活的细节,作为朋友,该有这样的关心,可她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有朋友的立场,可天知道,她一直以来心里挂念的,琢磨的,从来和朋友两个字搭不上边儿。
她到底想成为袁北的谁,究竟想和袁北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只有自己知道。
闭目塞听,又想东想西,汪露曦发觉自己已经在路上漂移了太远。
。。。。。。
手里的筷子刚刚搁在了桌上,袁北抽了双新的给她:“吃饭吧。”
一长段沉默被终结。
他又开始递台阶了。
汪露曦微怔,看着自己面前那碗没有香菜的卤煮——袁北把香菜都挑出去了,然后把自己这碗换给了她。
旁边桌子落座的是两个大爷,也在等着叫号。北京口音,比袁北重多了,一个大爷咔嗒一声打开大折扇,扇了两下凉风,说起最近的天气:“哎呀,太热了这天儿。”
另一个大爷接话:“快了,立秋都过了,眼看就凉快了。”
是啊,汪露曦想,立秋早就过了。
可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样期待北京的秋天了。
袁北就坐在她对面,沉默地吃着东西,因她刚刚舀的那两勺辣椒油,他额头布了些细密的汗,星星点点,脸也有些泛红。
他是真不能吃辣。
但他选择了忍耐。
他们其实都在忍耐,在此刻,在当下,各有各的难关,横亘在心里,谁也帮不上对方。
汪露曦仍怔然着,将汽水往袁北面前推了推。
那日的冰可乐,今天的北冰洋。
他们只是短暂相交。
道理都明白,但汪露曦无法表达此刻的遗憾和难过。她终于察觉出,自己是在难过,在喧闹的空间里,一切都在膨胀。
北京的夏天真好啊。
汪露曦吸了吸鼻子。
她多么希望,这个夏天永远不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