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正平比小梅晚了两天才回来。
先派人来我这里报信,约定时间才上门。
多日不见,这个原本精壮如豹子般的水道大枭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眼窝深陷,面色发黑。
进门向我施礼后,他便道:“大姑托我给您捎句话,她已经掌了原本14号全部走私的号头,并且选好了个代理人,正着手扶持,最多半年,就可以同常兴来打对台。”
文小敏做的比我预计的要出色得多。
她在靠着大杀特杀成功反击并且兼并了几个字堆后,便立即改为怀柔,给在这场空前惨烈的内斗中死掉的每个矮骡子的家里一笔钱,又宣布改革原本的走私分润方式,给那些挣死钱的矮骡子、水耗子分红,倒得越多分红越高,一举收拢了各字堆的人心。
然后她借着我屋邨一战显露的神威和故意误导出来的莫虚有的高层背景,与香港其他做走私字堆的背后大佬逐个当面商谈,最终实现了垄断经营的目的。
现在从香港流入内地的所有走私品,大到汽车彩电,小到香烟手表,全部由文小敏过手,任何人敢于私自走私,都会遭残酷打击。
但文小敏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走私利润都分润给了各方,以此换来的则是方方面面对她的高度认可,甚至开了个大会,一致推举她做了这走私生意的话事人。
如今的文小敏是香港赫赫有名的走私女皇,可以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对于文小敏的出身来说,这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苗正平却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明显是受到了严重打击。
我说:“文小敏不光救下了,还更上一层楼,成了走私巨头,你怎么跟死了娘一样不高兴。”
苗正平说:“高兴,我当然替她高兴。她终于摆脱了张老班主的阴影,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手掌着上百亿的走私渠道,多值得高兴啊……呜呜呜……”
他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干脆往地上一蹲,抱头大哭。
做为一个心狠手辣的水道大枭,他平时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哭,但他情绪本来就激动,又受了我屋里香的刺激,被我拿话一勾,立马就再也憋不住了。
我也不理他,摊开纸提笔写字。
一篇太上老君常说清静经写完,苗正平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由痛哭变成了无声的抽泣。
我放下笔,拿起纸,对着光仔细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确定小有进步,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换了惠念恩的身份,就不好再像周成一样每天写字做晚课了,原本一度担心会退步,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把这篇字仔细放下,我问:“很担心她?”
苗正平没吱声。
我便又说:“这么大的买卖,迟早要爆个天雷,所有参与者都会被炸到粉身碎骨,文小敏没什么靠山,现在站得越高,将来摔得就会越重,弄不好会第一个被抛出当替罪羊,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文小敏却不听你劝,反而一意孤行,你眼睁睁看着她往死路奔,想要救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痛苦万分。”
苗正平猛地抬头,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我,说:“惠真人,你是在世的神仙,能救她不?”
我说:“能,可我为什么要救她?”
苗正平道:“我可以拿我的命换她的命!”
我冷笑道:“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苗正平道:“那正发公司几千条人命呢?还不值换她一个人吗?”
我说:“天生天杀,道之理也。你们所有的人命在我这里,都不值钱,需要用到,我自可以取来,就好像祭江一样,不用你们给,我要你们就留不住。”
苗正平咬着牙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别说杀人放火,就算造反也行。”
我道:“苗龙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龙王呐?造反?亏你想得出!文小敏的见识比你高到不知哪里去!你走吧,想不明白,就直接去问文小敏,别在我这里演什么情深意重的把戏。回去准备一队人手,要能打敢拼不怕坐牢的,随时候着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