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极大多数的国人都表现出了极有教养,只要有一个行为不端的人做出了有违道德和法律的事,总会有处心积虑挑发事端的家伙可算逮着把柄,趁机污蔑制造事端,把这一切归结到某某国人的头上。不关乎自己利益不明真相的人,跟着笼统地说看某某国人都干了些什么。像这种给国人带来不良声誉的事情可不能在北星任何人身上发生。傅铭宇在做好工程安排的同时,觉得这些跟工程无关的事同样是重要的,要让所有的人都做得更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会议上,傅铭宇总是会说到这样的一句话,“在这里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没有对手,我们都要以诚相待,除非他们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诚心,那就另当别论。”对于有知识有头脑的人来说,话说到这个份上都应该心知肚明了。
工程一切都回复如昨,医院里治疗观察的阿布也恢复到正常的心里,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停了一个星期工的赵西海也照常工作了。工程场地里的千头万绪的工作像一团团的云彩朝着傅铭宇心里的那片蓝天压了过来,一定要按计划完成工期,工期拖延得越久意味着给北星公司带来的经济损失越大,一定要节约开支……,一定要减少人工……,一定要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这一切都是给企业带来效益的根本,这一切只要稍稍的做过了头,不但不会收到好的效果,还会适得其反。特别是在减少人工方面,北星这里的工程已经把人员精减到不能再减的程度。没有开工的项目眼看就要开工了,国内和其他国外的工程也在急需专业技能的人员,给这里配备的人员迟迟没有确定下来,把这一切真正做好该是有多难。想到这些,就想到了海连湾的西山,海连湾人们对于西山的好感已经不分季节的差别,这个时候的西山也许正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人们对于西山的热情不仅仅是为了它的那一片绿意,冬天里照样有很多的人到西山爬山,站在山顶,眼里永远都看不够海连湾的热闹和繁华,永远看不够大海上往来不断进出港口的大船,永远看不够日落以后霓虹闪闪光彩斑斓的夜景。
如果不是星期天,即便是周六工程场地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的肃静。如果不是因为加班,那伙工人手里的活会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傅铭宇也早已回到SK营地宿舍躺在床上,为这天发生的事好好的放松一直紧张的心情了。没有特殊任务,项目部为了多少缓解一下紧张工作态势,取消星期天晚上也加班到九点的计划。
每到星期天晚上下班,工人们的吃过晚饭,准时排队坐车回宿舍。住在岛内SK营地的如果运气好,还可以赶上出岛的末班车,最晚回岛的末班车要等到夜里十一点,有足够时间到文礼的酒吧美美的喝上一顿。因此,最晚末班车拉回来的大多是醉鬼。岛内是严令禁止饮酒的,不过,还没有限制饮酒的人不准入岛。只要不扰乱公共秩序,神智还能保持清醒,入岛的检查人员,还是体谅这些久居国外的劳工光棍汉们离乡别祖孤独寂寞心情的。
傅铭宇把茶杯里最后碧螺春喝下去的时候,一片茶叶也跟着溜进了嘴里,他还没有吃晚饭,不想再用过多的茶水来搪塞略微有点饥饿的胃囊。他一边嚼着那片茶叶,一边看着一则国内发生的新闻,正被一则新闻带进浓厚兴趣的时候。“嘟,嘟”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请进。”兴许加班的工人提前完成工作下班了。工人们知道不管加班多晚都有领导在陪着他们,大多数的时候是傅铭宇,下班到办公室里告知一声,使领导放心知道工人完成了手里的活,没有出现任何闪失。
傅铭宇在说请进的时候,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电子钟。还好,比每晚加班后下班的时间提前一个半小时,对于工人们来说是一件极高兴的事。即使提前下班,得到的加班费跟每天也是一样的。
傅铭宇是看到吊车把构件安装到位,工人们开始用螺栓紧固的时候回到办公室的,只要解除吊车负重就算完成任务,他核计也该是工人下班的时候。
门,敲过两声后并没有人进来,接着又是两声轻轻地敲门声。
傅铭宇站起身,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总监,没想到是您来了?快请进。”傅铭宇打开门的时候,眼前是一个个子高高,头发黑黑略有点自然的蜷曲,炯炯的目光中向他传递过来一种热情,这种热情除了朋友之间的那种友情,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的难以言说的亲情。有过以前的接触,傅铭宇见到来人是加藤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激动。也许不是在上班时间,加藤没有穿那身绿色的工作装,而是换了一身跟北星公司工作服差不多颜色的便装。
“傅经理,我这种不请自来的方式算不算是冒犯。”加藤跟着傅铭宇走进了办公室,当他看到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表现出一种亲和。
“总监先生,你这样说就严重了,到了这里,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欢迎你,大门愿意为你打开。”
“傅经理,不要这样客气,咱们不是朋友吗?”傅铭宇的客气源于加藤的礼貌。礼尚往来。
“对咱们是朋友,愿咱们成为诚挚的朋友。”
“除了友情上的挚交,我想咱们还应该有一种能说得上的特殊的亲情。”当加藤把这句话有意无意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白皙俊靓的脸上,似乎被情感激发出的血液,充塞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如果说一个男人也可以用美貌来形容的话,加藤是傅铭宇遇到的长相最美貌的男人。且不说大大的双眼皮下那双眼睛如秋水一般的明亮,单眉宇间透出的那种坚毅就够让人琢磨和赞叹的。能够练就这种有形无意的坚毅,似乎向人们表白自己的精神世界经历了不同一般人的淬炼,表情似乎有一种无可言喻,无可探究的奥秘。按着中国儒家的评判,他已经是四十不惑的年代,经历的事情也早就让他认清了世界。把人世间所有的事都看得平淡了,而像他这种精神状态,似乎还在锁着青春的那股朝气舍不得放弃,那股朝气除了使他显得年轻,活力,更有一种对人生,对事业有着不尽追求的力量。
当一个人把“亲情”这两个字跟你说出来的时候,好像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不过,在这种场合探究这方面的话题很不合适。加藤并没打算把刚刚打开的话题延伸下去,正要突峰回转却被意外打断了。
“傅经理,我们下班了。”这个时候,有人来到了办公室。加藤刚走进北星公司的办公室,还没有说明来意的时候,一个瘦高驼背的工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是跟吴爱民在一起干活的苏方达。
苏方达见到傅铭宇身边站的是日本公司的监理加藤,并不陌生,他总是会在北星工人干活的地方出现,在工人的心理,加藤不像别的监理只带着眼睛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加藤除了指出工人们在干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的事项,在工人遇到危险系数较高的时候还会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工人们都知道他是最友好的日本监理。
苏方达用一句“您好”跟加藤打招呼,加藤也同样回应了他一句“您好。”
“下班吧,回去好好地歇歇,车早联系好了,在厂外的门口等着呢。”
“傅经理,我们下班了。”苏方达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加班的工人走了。整个二号机组工程场地只有傅铭宇跟加藤两个人。
“怎么,你今天没有休息?”傅铭宇知道日方公司每到双休日都休息的。
“今天一号机组出现了一点故障,不过现在已经解除了。干咱们这一行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是不可能完全的按着法定假日来执行作息时间的。不过我看你们倒是真的很辛苦,节假日几乎都没有休息时间,天天晚上还要加班到九点。”
“没办法,工期太紧了。”
上班的时候,傅铭宇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加藤,有时候一天会打几个照面。不过,两个人只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就过去了。那天,在牛车水的雅斋茶馆他们谈话以后,感情变得亲密了。有时候工作需要,加藤也会来到北星公司的办公室,傅铭宇也去过日方的会议室谈论过机组设备的问题,都是公事公办,表现不出一点个人感情的外漏。
加藤说的一号机组,傅铭宇也一直在关注着这台机组的运行状态。由川渝公司承建的一号机组已经连续运行四个多月了,按国内新安装机组的运行标准,到三个月就要停机进行一次全面的大检查,确保一切正常安全的情况下,再点炉运行。至于一号机组运行到什么时候才停下来,还是只要机组不出现故障就一直运行下去,傅铭宇的心理一直是个疑问,没有问过任何人。他关注的并不是这些,关注着一号机组每天把大量的可燃性垃圾焚烧后的效果。这些可燃垃圾尽管跟一定数量配比的煤和炼油后产生的废料,一起通过流化床的形式推进锅炉里面燃烧,在人们的预想里一定会产生大量有毒有害的气体,即使不是有毒有害的气体,最起码也会有大量的污染气体产生,比如冒出黑烟来。出乎意料的是,比同类型任何机组都小得多的钢制烟囱,只是在点炉的时候冒出了一股黑烟,平时居然看不到任何冒烟的迹象。北星公司承包安装的只是一些常规的机组设备,涉及到核心技术的设备,都是由日方公司亲自安装。同样类型焚烧垃圾的机组在中国也有很多处,效果终不很理想,有时候燃烧后产生的有害气体比垃圾本身带来的污染还要严重。
垃圾处理始终都是社会的大问题,社会发展,人类文明程度的进步,总不能被自己努力改变的生存的垃圾而阻碍。真正能做到垃圾无公害化处理,实在是一项不可掉以轻心的科技公关。
傅铭宇第一次有幸在这里看到了这样的机组,并亲身带着队伍来安装。对于北星公司来说,越是安装超大型的机组越是强项,以前,像这样的小型机组根本看不到眼里。今天,却不为自己安装这样的小型机组而感到大材小用。无论转换的能量,还是社会价值,都不是其他单纯燃煤大型机组可比拟的。他知道用不了多久,由北星公司承建的二号机组,还有以后的三号机组都会像一号机组运转起来。把可燃性垃圾作为燃料进行无公害化处理,还要使燃烧产生的热能带动锅炉达到做工的标准,产生蒸汽为炼油提供能源,再利用余热发电,这种说起来简单的物理现象,实实在在的包含着世界级的物理难题。攻破这些难题不知有多少物理学家在竭心尽虑的努力着,世界上只有很少的国家掌握着这样的技术。目前,中国的技术还不能达到世界领先,尽管中国迟早会掌握这样的技术,甚至超越眼前自诩其能的国家。但是这个迟早竟是刻不容缓让人们慢慢去研发。不及时的想措施,不知会给人口众多的国家(每天产生的垃圾因得不到合理处理)将带来多大的烦恼。傅铭宇的心理,我们尽管不是物理学家,但是我们每天都在干着物理工程,物理科学改变着人类生存的面貌,物理科学也在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方式,物理科学也在决定着一个国家的世界地位。
涉及科学研究成果,属于国家机密,傅铭宇从不会触及,加藤也严守着他的做人底线,从来不向人透露任何有关科技领域的话题。因此两个人单独见面的时候,不谈及工作,工作只在工作场合拿到桌面上讲的公事。一个国家公民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是,绝不涉越任何给国家带来不利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