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接下来的时间可以说是在焦虑和期待中度过的。起初几个人围在帐篷里等待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过这地方既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任何的娱乐手段,不到半天时间,大家都憋坏了,开始攀谈。来的路上,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加上路途的颠簸,很难有心情去打听别人是干什么的,什么身份,来自哪里,现在正好可以问问,这样干坐着,谁也受不了。蔡冉是第一个吭声的,要论地质勘探这一块的专业知识和技术,他绝对赶不上我,但是要论人际交往,插科打诨的本事,我却是远远不及他。只半个小时的时间,蔡冉便将整个帐篷的气氛带动起来,每一个人的底细也都被他摸清了。在座的一圈人,除去我和蔡冉还有四个人。我对面坐的是个女人,叫何苗,一身军大衣,脸上有点高原红却操着东北口音,骨头架子比较大,除开脸的原因,应该会是个典型的北方人。蔡冉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之后笑着说是自己是个闲人,平时性子就野,酷爱野外生活,曾经单枪匹马上过贡嘎雪山,进过大兴安岭,下过海,总之照她的话说,是个不安分的人。左手边坐着的是唐飞,不过蔡冉用了一分钟时间给他起了个外号——熊猫,唐飞并不生气,反而学起熊猫的姿势来,逗得几个人大笑。他跟蔡冉一样善于交际,不过为什么进到这个队伍里来,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让我对这次的调令产生了极大的困惑。再有就是蔡冉左手边的一个中年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只说了句“你们可以叫我豁牙,或者张豁牙”,之后就跟他旁边的何苗一直聊着,再没有理会我们。听唐飞说以前见过张豁牙,在一个酒会上,不过两人并没有交集,他是后来无意间听长辈提起过张豁牙这个名字,而他的长辈们只用了“神秘”来形容。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一个人。无论唐飞和蔡冉怎么问他,还是用手在他面前晃,甚至用嘴巴对着他耳朵大喊,这个人愣是不吭声,蔡冉一急,索性给他起了个外号——呆子。唐飞和我面面相觑,呆子这个词我们并不陌生,首先想到的会是西游记里面孙猴子叫猪八戒呆子,这么一结合,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正当我们相互认识交谈的时候,一个穿着两杠一星军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我们的声音瞬间消失,集体站了起来,自觉列队,像是等待着检阅。“东西拿进来。”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出了帐篷。紧接着两个工程兵抬着一台老旧的机器走进来,动作极为缓慢,最后小心翼翼放在我们身后不远的架子上,那是台放映机,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产物,其中一个工程兵招呼我们坐下来,另一个则是开始将胶卷装进放映机,并启动了机器。放映机不断发出“嗡嗡”的声音,我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点紧张,不自觉的抓住了呆子的胳膊。黑色的字在白色的底布上很清晰,那应该是一句警告的话,后面署名则是“第18師団極秘03工程部队”,乍一看,我以为是汉字,但这种格式并不是军方会用到的句式,我们会说建设兵团,或者某某师团,而且并不会用繁体字。这让我迅速想到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与日本人有关。这行字很长,我们中没一个人能看懂,倒是旁边的工程兵进行了解释,不过他的日语显然是个二把刀,只把大概意思说了出来,带着很严重的语病。大致意思是这是一卷绝密的胶带,关于日军第18师团03建设要塞部队的工作内容,除师团长,其余人没有观看权利。極秘是绝密的意思,这让我觉得呼吸困难,我松开握着呆子胳膊的手,揉揉眼睛,这样的发现让我暗自兴奋,有一霎仿佛忘记了呼吸,这时工程兵继续转动摇柄,画面开始呈现。胶卷大致分为两部分,前面十几分钟都是默片,大量的资料和连续又长短不一的画面。工程兵并没有对那些资料进行翻译,想来是根本翻译不出来,一是因为模糊,二是因为那些字都是手写,不是工体字,辨认起来相当困难。整段胶卷其实质量不高,我们只能凭主观意识去判断里面的事物,但令人不解的是后面十几分钟依旧是默片,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没有喇叭还是因为它本来就是默片,我清楚的看见里面有人讲话,就是没有一丝声音传出。胶卷能呈现的内容较少,我想这胶卷应该是有编号的,比如03,它可能是部队编号,也可能是胶卷的编号,日本人会用什么形式来表现,我们并不清楚,只是清楚的知道胶卷没有任何的铺陈,直入主题的在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包含的细节较少,时间也很短,而且我感觉前后是没有任何关联。这应该是随军的摄影师记录下来的,这样的建设要塞部队,应该不是记录的重心,故而画面等问题也算是可以理解。第一部分的画面是大量的日本文字以及模糊的黑暗的空间。第二部分的画面则是由光圈和人物组成。首先是一串日本兵的脑袋,一个个都是后脑勺对着镜头,光圈则是在头盔上不断移动,这样重复好几次之后,光圈最后离开这些日本兵的头盔,开始在幕布的上下左右移动,落到一个日本兵的脸上。他一板一眼的像是在汇报,仅两三分钟的时间,整个画面一片漆黑,等胶卷要放映完的时候,整个幕布上全是这种光圈。我看着光圈的移动轨迹,感觉非常诡异,因为它移动的方式十分生硬,上下左右移动,像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而且为什么摄影师会特意去拍摄这些光圈,而不是拍摄正在建设的要塞情况?“这是什么?”蔡冉第一个问。“可能是探照灯一类的东西。”工程兵给出了他们的猜测。“如果是探照灯的话,那有什么可拍的,又有什么可看的?”蔡冉接着问。“也许是一种暗号。”熊猫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显然是日本人的胶卷,小鬼子做事都要留一手,你们想这会不会是为了一种不泄密的手段或者暗号,让别人看不懂,但是自己人一看就明白,跟发报机的密码本类似?”“这是在调试。”一直跟何苗攀谈的张豁牙冒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了他,“我说在调试,你们不懂?”“调试?”我问:“调试什么?”他说:“应该是摄影机和探照灯之间的协调,打高射炮见过没?探照灯都是跟着高射炮走,开一下,收一下,看看效果。”我们点点头,再看胶卷的时候顿时觉得是这么个原理,不过工程兵开始快速转动摇柄,整个胶卷直接结束了放映,后面的内容几乎可以说是为零。我们松了口气,期待下一张胶卷,工程兵则是再次小心翼翼的将放映机抬起,直接出了帐篷。我们跟出去才知道胶卷只有一卷,能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两杠一星的少校带着我们回到帐篷,让我们不要拘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这胶卷的来源——地下。对,胶卷和放映机都是由工程兵从地下带出来的,日本部队遗留下来的东西。刚才我们一个个的胡吹海扯,一到这个时候,都不吭声。少校问张豁牙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张豁牙却回答得格外清楚,“我上一辈,再上一辈也没参过军,怎么会知道这些?”对于这样欲盖弥彰的表达,少校并没有表示不满,说:“你们先休息吧,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几个人挨着点头,只有张豁牙又开始和何苗攀谈,蔡冉凑到我耳边,低声说:“这豁牙想老牛吃嫩草也不看看自己那怂样,当别人爹都够岁数了。”我拉了一下蔡冉,让他不要乱说,让人听见就尴尬了。他倒也知趣,不屑的瞄了一眼张豁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