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在河西大破魏军虽为喜事,但因魏错被中途劫走,总有人要秋后算账。
此次领兵的主将是公孙衍,魏国人,便有人以此故做文章,指责公孙衍失职,更追究其心怀故国,故意和魏军私通放走魏错。
这种言论出自何人手笔,一目了然,保公孙衍的官员则历数其以往为秦国立下的功绩,坚持犀首不会通敌,恳请嬴驷明察。
一直以来,嬴驷以才能作为用人的标准,公孙衍虽是魏人,但几次秦、魏战役中,他都率领秦君,力挫魏军,并未有不忠之举动,否则也不会被拜为秦国大良造。
“犀首当年在魏,可与龙贾有过交情?”甘龙问道。
“曾拜龙贾将军府上,请其引荐魏王。”
“既如此,龙骨对犀首就有知遇之恩,犀首是个念旧感恩之人,也就难免造人误会了。”甘龙请示嬴驷道,“犀首为秦国连击魏军不假,我等有目共睹。但昔日战场之上,对将之人都非有故交之人。如今河西是龙贾领兵,先不论犀首面对旧时恩人是否会临阵犹豫,魏错由犀首押解却中途逃脱,后由龙贾迎回魏国,这其中的道理就说不清了。老臣之见,未免惹人生疑,还是暂且请犀首卸下手中职务,委派他人暂代河西事务,也查一查这次魏错被劫的真正原因,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用查了。”高昌喝道,顿时引来众人瞩目。
只见那燕国少年面容严肃地走入朝会大殿,手里牵着跟粗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个人,正被高昌强行拉拽着进来。
有人见高昌入内,立即嚷道:“朝会期间,怎可容无关人员进入,速速轰出去。”
嬴驷嘴角却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问道:“你这带来的是何人?”
在场臣工一见嬴驷这架势就知道是一出早就计划好的戏码,于是乐意看戏的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已经预见结局而心惊胆战的则更是沉默地站在人群里不敢出声。
甘龙一见高昌就暗道情况不妙,又见嬴驷好整以暇的模样,脸色更是难看。
那燕国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后头的男子拉到嬴驷跟前,道:“启禀君上,这人和今日朝会所议之事颇有关联,怎么能说是无关人员?”
嬴驷嘴角扬起,示意高昌继续。
高昌则用力踢在那男子腿上,一下没踢动,就又踢了一下,情境就变得有些尴尬。樗里疾见状,上前一脚,男子便立即跪下,还未等膝盖上的疼痛过去,脖子上就被架了剑,正是樗里疾随身的佩剑。
“大殿之上不可见血光,不祥。”嬴驷劝道,却是作壁上观的口吻,看了看甘龙,再问高昌道,“说说看,什么情况。”
“此人就是将押送魏错的秦军情况通报给魏军的斥候,或者说是在秦国的内应。”
“小人不知道那是给魏国的情报。”男子大喊道,“小人祖辈都是秦国人,怎么会作出背叛秦国,背叛秦君的事,君上明察,小人真的不知情。”
嬴驷假作不悦,皱眉道:“大殿之上吵吵闹闹,你好好说话,真是冤枉的,寡人自然会替你做主。”
那男子本就是军营中的无名小卒,今日忽然见了这么多秦国高官,甚至见到了秦国的最高统治者,紧张自不必说,更是被这一张张严厉的面容吓得直打哆嗦,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既是私自和魏军通讯,那就是通敌叛国,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按律处置就是。”甘龙目光肃杀道。
“君上饶命,小人真的不知情。”
“老太师不是要个说法么,既然人都来了,咱们就听一听,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嬴驷沉了脸,对男子道:“谁让你做的这件事,去见的又是谁,现在给你机会说清楚,若有一字隐瞒,秦律绝不轻饶。”
樗里疾虽已收回了剑,但他一身铠甲站在男子面前本就极具震慑力,再加上嬴驷的恫吓,他当场就瘫去了地上,不省人事。
樗里疾上前查看,道:“吓破胆,死了。”
嬴驷才命人把尸体拖下去,就有人向高昌发难道:“朝会重地,你随意带个人进来就说是出卖秦国的叛徒,扰乱朝会秩序,该当何罪。”
“人是草民带的,但却是嬴华公主抓回来的。公主如今身负重任,未能亲自到场,才将此人交托给草民,说要给为押送魏错而死的秦军将士一个公道,难道公主会以死去的战士开玩笑么?”高昌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地问道。
“现在人当场死了,死无对证,你要如何说都随你。”
高昌取出一封信件和一枚戒指,道:“那人不识字,这是草民根据那人口述写下的事件经过,上头有他亲自画押,樗里疾将军可以作证。这枚戒指,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说是交代他办事之人给的。草民看这戒指做工精细,材料珍贵,必定价值不菲,想来要寻找戒指的主人,也不是难事。”
高昌一番言论,令在场之人噤若寒蝉个,大殿之中鸦雀无声,视线焦点不是在脸色阴沉的甘龙身上,就是在神情镇定自若的嬴驷身上。
“拿来给寡人看看。”嬴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