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寿殿中?。
四角暖炉烘得人在寒冬里汗湿了额头,荣贵妃卧在床上,气若游丝,视线模糊不?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确实给自己下了毒,也确实是要?嫁祸赵琨,可原本的毒不?该是这样的,她准备的毒不?会这么厉害,那到底是谁能动她的吃食呢?
难道真是太子?那自己身边人岂不?是就不?可信了。
心腹沈女史走进殿中?,道:“娘娘,登州崔二娘子来信。”
荣贵妃既看不?了,也吩咐不?了什么,但她还有一个儿子。
“琰儿……”她用尽力气也只能说出两个字。
信中?说的什么事,荣贵妃已有预想,这样的事琰儿也能处置。
沈女史知道她的意?思?,道:“奴婢这就将书信拿给六大王。”
转身之后就看到官家又来了,忙退到一边行礼,待官家过去了,才?悄步退出殿外。
这几日除了处理?朝政,官家日日辍朝便来,之后哪儿也不?去,就守着贵妃。
被召来诊治的医正更?加战战兢兢,唯恐贵妃真的熬不?过去,被官家降罪。
往日明媚的庆寿殿此刻人语寂寥。
和庆寿殿遥相对望的延义阁上,崔珌负手遥望着宫城上连成波涛的琉璃瓦被白雪层层覆盖。
赵琰还未来上课,他这几日在宫外到处寻找神医为?自己的阿娘治病,却不?知是自己不?小?心沾在袖子上的毒粉沾染了荣贵妃的吃食,才?让她真的中?毒。
崔珌借荣贵妃要?陷害太子的局将计就计,让她真的卧床不?起。
赵琰不?需要?一个主意?太大的阿娘,他最好在崔珌的掌握之中?,荣贵妃,最好也不?要?成为?崔妩的依仗。
但荣贵妃真这么死了对赵琰登位不?利,她就适合这么躺着,崔妩要?进什么谗言也没办法了。
沈女史走进延义阁,不?见本该在这儿上课的六大王:“先生,六大王去哪儿了?”
“六大王为?娘娘寻神医,还未回来,”崔珌有礼道,“沈女史有何事?”
荣贵妃和六大王都信任这位老?师,沈女史对他也未多?加提防,说道:“现在娘娘身子不?好,有些急事只能请六大王处置。”
崔珌道:“放在他书案上吧,等六大王回来了我会告诉他。”
沈女史还是有几分谨慎的:“兹事体大,还是亲自交到六大王手中?为?好。”
“您请自便。”
崔珌转身在高高的书架上找书,又吩咐一旁随从:“福望,去找找有没有放翁的词集。”
“是。”
延义阁到处都是高达屋顶书架,有时候找书需要?借助梯子,福
望就搬起步梯去找。
崔珌一边翻阅手中?书册,一边和这位贵妃心腹闲聊起赵琰的课业,“六大王天分极佳,只需将五分心思?放在课业上,万事就不?须担心了。”
“还是先生教导有方,不?过六大王一连几日都在外头为?娘娘的病奔走,也难来上课吧?”
崔珌点头:“可这份孝心千金难买。”
“是啊,读书是为?着明理?,六大王天生就孝顺……”
正说着话,忽听到“嘚嘚——”的木板断裂声。
“快闪开快闪开!”书架那头的福望高喊。
沈女史坐在杌子上,看着书架徐徐倒下来,有些僵住不?知道逃,崔珌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但沈女史的手还是被书柜碰到,手里的信件飞散出去。
他扶稳沈女史,厉声道:“怎么毛毛躁躁的?”
书架倾倒的动静惊动了延义阁上下的宫人,满阁的人都来察看,待会儿外头的人怕是还要?打听。
福望一迭声赔礼:“郎君,实在对不?住,您要?的书在里面?不?见日光的书架上,木头年久潮湿,且嵌合之处都被书压得变形了……”
沈女史摆摆手,来不?及埋怨,赶紧去找那些贵妃交代的信件文书。
一叠书信撒在了地上,崔珌一眼就扫见了崔妩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