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铺满了玫瑰花和红酒的旋转餐厅被兜头浇了半瓶红酒,她看着那个男人满脸歉意地说:“抱歉白露,这是我妻子,我有一个很温暖的家庭,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她抹了一把脸,把剩下那半瓶红酒也浇在自己头上,她当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的面,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她很真诚地和那个女人道歉,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狼狈地离开。
那天她穿着特别好看的红色长裙,花了自己整整三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双高跟鞋。她脱掉鞋,满脸污迹,赤着脚往家走。
她发誓,尹白露的人生里,这样的尊严尽失,这样的毫无保留,真的只有一次,最后一次。
她蹲在地上号啕大哭,第一次对陈湛北用了乞求的语气:“陈湛北……我是真的真的想有个正常人的生活啊……”
她想要的正常生活,可以没有奢侈的车和房子,可以没有昂贵的衣服首饰,但是她有平淡知心的爱人,有温暖窝心的知己。她每天都活在爱里,活在坦荡里,而不是现在这样,在面对着继父生命垂危的紧要关头,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继姐去勾引自己闺密的丈夫,面对自己心动的人不能勇敢上前,只能一遍一遍乞求他离开自己,企图用狠心,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陈湛北慌忙扔掉筷子过去抱她。她抗拒他的触碰,崩溃似的大声哭闹,挣扎中,陈湛北看到了那本被她摊开的杂志。
杂志上,有北洲国际武汉再开新店的新闻,有他出席酒会的照片,最下角,还有他在夜场黑暗模糊的光线里拥着一个女孩的身影。
那女孩笑容甜美,是某著名地产商的千金名媛,陈家钦定的准儿媳。
尹白露哭得抽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陈湛北……我不爱你,我也不在乎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我只想……坦荡地和一个人在一起,我真的……我不要和你……我们分开行吗……我求你了……”
陈湛北心疼,死死搂着她,语气温柔又自责:“她不是我女朋友,是一起长大的妹妹,我爸喜欢想让她当我家儿媳妇,又不是我喜欢,我就喜欢你,就想跟你在一起。”他胡乱翻着杂志,指着那幅照片,“酒吧那地方太乱,她一个女孩,里头群魔乱舞的,我就护了她一下,真不是里头写的,我去武汉也不是订婚,就是剪个彩,因为发小朋友太多,一聚就给耽误了,我心里一直有你。”
尹白露一听,哭得更凶。
陈湛北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手足无措地擦着她的脸:“别哭了……白露,我求求你,别哭了行吗。”
他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向来是女孩来哄他的。陈湛北皱着眉,掏心掏肺地跟她说:“我以前花心,喜欢过很多姑娘,我爸我妈也管不住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跟谁在一起一辈子,更别提结婚了。可是白露,我是真喜欢你,真想跟你在一起,有了你以后我一直是一个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再没去过。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不能没有你,我也保证只有你一个人行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表情很诚恳:“我要说我能给你一辈子那是谎话,我也不能这么不负责地给你这个承诺,但是你不能连我跟你在一起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爱你,你的过去我不管,而且那也不是你的错,那男的不懂珍惜伤害你,你自己也是受害者,我的过去你别问也不要想,只要今天,以后,咱俩眼里只有对方,抛开那些负担和不相干的人,认认真真地好好在一起,行吗?”
尹白露渐渐止住了哭声,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抽泣。
陈湛北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有一丝茫然:“至于顾衿……那是你们的家事,也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你要是不想回家,想离开那个姐姐,我就给你买房子,你搬出来,带着你妈也行,真的,以后我养你。我们不管别人,为自己活一次。”
他吻着她的额头,尹白露听着他低沉又真挚的嗓音慢慢平静下来。
他说,我们不管别人,为自己活一次。
他说白露,那不是你的错,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
在所有人都指责她尹白露是个不知廉耻忘恩负义的人的时候,她身边,只有一个陈湛北对她说,那不是你的错。
她何德何能,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心全意。
她抓着陈湛北的手,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渐渐睡着了。她想,管他呢,就自私这一次吧。她相信,这些困扰到最后都会被解决。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放下了那些情感枷锁,只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哪怕明天就会死。
很多强迫自己不去在意的事情,终究还是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刻。
一直被隐瞒的,尹白露和白梓卿的姐妹关系被揭开,好朋友顾衿失控出了车祸,继父去世,种种种种,打得尹白露措手不及,也失魂落魄。
顾衿不肯原谅她,整个人瘦弱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连看她一眼都觉得疲倦。就连她走,都没让她知晓。
尹白露觉得这是自己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