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帝王正在御花园,身边陪着皇后和姜南溪。阔别多日,姜南溪没想到第一眼见到的会是凌肆,不过她也高兴。
转瞬便听到凌肆行礼,叫的是她的封号,倘若私下里,他们还能以兄妹相称。
几人行至一处凉亭,皇后说自己疲乏,跟皇帝告退,姜南溪也跟着皇后离开。独留秦文和凌肆在湖边凉亭。
清风吹过,撩拨起湖面的波澜,整个湖犹如洒下细碎的金子。
凌肆和秦文汇报了南方的情况,秦文不住点头,面上无甚表情,口中说的是赞赏之语。客套之后,亭子陷入寂静,耳边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湖水冲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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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坐良久,秦文堪堪出声:“此去数月,永川侯辛苦了。”
“为大秦和陛下,臣万死不辞。”
面前是精致的茶点,凌肆却没有吃的心思,李庭言传回来的信,秦文已经拟好了圣旨,代表他命不久矣,不然也不会如此着急立储君一事,他也担心自己突然暴毙造成朝廷的混乱。
秦文面色寡淡,看着凌肆:“这次回来,永川侯想要什么赏赐?”
凌肆抱拳道:“钱财布帛臣都不缺,姜忱是臣的丈夫,但愿陛下不要觉得臣冒犯,淳妃娘娘也算是臣的妹妹,今日臣去看望了永宁郡王妃,她对于儿女十分思念,想要进宫陪伴淳妃娘娘。臣愿意用政绩求一恩典。”
秦文打量他片刻,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朕不算你冒犯,算起来,你还是朕的义弟,只是这点恩典,对于你,会不会不公平?”
“对于臣来说,没有什么比家人开心更重要。”
“永川侯还是重亲之人,既然如此,那朕就准了。”他朝一旁的福贵道,“将此事与皇后说一番,让她有个准备。”
“是,陛下。”
福贵转身离开。
不多时,秦文开口:“永川侯认为,朕这几个皇子,谁有继承大统之姿?”
皇帝的视线如有实质,凌肆眉头紧皱,“陛下身体康健,正是龙虎之年,这立储之事可以日后慢慢斟酌,臣并不了解诸位皇子,不敢妄议,自然是陛下考量最为合适。”
啪地一声,茶杯不轻不重顿在桌上,秦文哼笑一声,“不早了,朝中很多人都盯着,朕可看得清清楚楚。”
他轻叹一声:“朕还是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朝堂以后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陛下,”凌肆惊骇,语气有些急。
秦文看他着急的样子,反而自在笑出声,嗓音浑厚,带着病后的沙哑,“永川侯还是那么急躁。”
他自顾自说着:“老七和老八不堪重用,倒是老五,有朕当年的样子,不过心思太干净,坦率天真。”
说了一大堆,倘若凌肆真的不知道他已经立好圣旨,或许会真的相信他对秦俞安的看中,毕竟他也是老演员了,眼中对于秦俞安的欣赏不像是假的。
或许欣赏是真的,评价秦俞安不适合当皇帝也是真的。
凌肆没有附和他的话,垂首安静听着,不一会儿,皇帝的话被打断,凉亭外传来一个男人清越的嗓音。
熟悉又陌生。
——
“臣李庭言参见陛下。”
秦文看到纱帘外行礼的清俊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平身。进来罢。”
凌肆看向来人,清晰捕捉到他眼中的震惊,不过片刻,男人那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凌肆适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毕竟在他眼中,李庭言和王丞相就是一丘之貉,即便王家落魄,可有李庭言在,王丞相如影随形般,甩也甩不掉。
凌家和王家积怨已久。
秦文看够了他们的反应,向凌肆介绍李庭言:“永川侯,李卿在南方长大,你一去就是半年,应当很有共同话题。”
凌肆脸上的表情遮掩不住,眉宇间尽是不耐烦,他从未在秦文面前掩饰过“真实”的情绪,这也是秦文拿捏他的一个方面。
“陛下,臣多日赶路,早已疲乏,请允许臣告退。”
竟是连面子都不想给。
李庭言嘴间嗜着一抹温和得体的笑意,借着侧身的间隙贪婪将目光扫过青年全身,在看到凌肆冷脸之后笑容一僵,这倒不是演的。
两人能叙旧的时间很短,这几年,除了早朝,他几乎没有私下里单独见过凌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