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方才想到这里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最好是这样,毕竟互相有所图谋才有交易的机会和可能。
女人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没有搭她的话,反而冷不丁地问:“你知道你魂魄里藏着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等谢青珏说话,她又自顾发问:“你自小就没见过你母亲,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姑娘一愣,脸上的神色兀地冷下去:“我不知道。”
“你认识我阿娘?”
秦玉凝视着她这张意气风发的脸、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心头莫名凝聚起的戾气与恶意都骤然一滞,抵至唇边的能将人心肠割裂的利刃被舌尖一点点勾回。
女人极轻极短促地笑了下:“……我本该认识她。”
屋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竹叶被雨水砸得不住发出声响,一刻不停,扰得人烦躁。
谢青珏僵在原地,心神不宁,仍胡乱思索秦玉的问题,却见面前的人撑着扶手起了身。
两人都没说话。
但这样无声的对峙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在踏入屏风结界前,素来喜欢逗弄欺负她的秦前辈忽而顿住脚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侧过头告诉她:“我会教你如何掌控魂魄里的伴生物,也会教你如何隐藏它。”
“条件是什么?”
“条件?”
秦玉垂下眼帘:“先欠着。”
进入屏风前,她警告:“我不喜欢蠢笨的学生,若学不好,仔细你的皮。”
结界关闭之际,身后传来姑娘平静的声音:“我应当还不算蠢笨。”
确实不算蠢笨,甚至勉强称得上聪明。
女人挥手点亮里边悬挂着的明珠,随后散去灵力、撤掉身上的伪装,露出最底下的真容。
较谢青珏色泽更为暗沉些的碧翠色取代浮于表面的纯黑,她随手摘下发簪,白发便如瀑般垂落,绸缎似的裹满身前身后。
待衣衫掉落,她眉间溢满厌倦,低头看去,胸腔处的伤口再度撕裂,只刚才一会儿的功夫,边缘皮肉就因火毒发作而烧焦、腐烂,如今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秦玉坐在池边,手中多出一把匕首,脸上没什么表情,熟练地用刀将那圈坏掉的皮肉尽数挖去,直至露出下边新鲜的血红色才罢休。
之前配置的丹药对火毒已完全没了效用,得尽快找到新的能够压制它的法子。
否则,残缺的根脉维系不了多久,她就只能等着被毒火从五脏六腑起活生生烧成灰烬。
挖干净后,秦玉整个人都已被冷汗浸湿。
染血的匕首哐当砸下,她也不管现在伤口能否沾水,只顾顺着直觉泡入放满冷水的池中,将满池的水都染得极艳。
但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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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青珏也收拾好自己、洗去一身灰尘,她却面临着全新的挑战——与尚且陌生的人同床共枕。
别说司遥、宋兰馥和宋岚宣,谢青珏长到如今,哪怕是谢云迢都没跟她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姑娘有些接受不了,便以己度人地认为其余人应该同样无法接受,想倒逼着秦玉能懂些礼数、主动去隔壁休憩。
然而,她沐浴完回来,那人极为自然地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手里正翻阅她存放于床头柜子里的游记,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谢二盯了女人许久,见她毫无动容,心下不禁泄气,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这样厚脸皮、这样叫人讨厌。
秦玉怎么知道她还在床头柜里藏了杂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