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符。
他嘴角一勾,像是早已料到。当下不再耽搁,从爬满青苔的墙头进了小院。
一进院内,孟老板就觉阴风扑面,渗骨的寒意让他微微打了个颤。表情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院内杂草丛生,正南面是三间破屋,早已破旧不堪,爬满了蜘蛛网。孟老板眯了眯眼,向前踏出一步。
第一脚还未落地,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皎月当空,院内除了杂草再无高树,却仿佛有什么东西遮天蔽日,昏暗压抑。明明阴风阵阵,草却纹丝不动,仿佛齐人高的草丛里蛰伏着什么巨大的危机。
孟老板难得的谨慎,伸出脚往前探了探,然后小心的落了下去。正在这时,风云突变,原本晦暗的小院仿佛卷起万丈巨澜,无数的巨石被卷挟着往风眼中袭去。孟老板衣袂翻飞,巨大地吸力让他踉跄的往前跌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住,吟雪剑入地三分,将他稳稳支住。
察觉周围异动,他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于是按刚刚的步伐,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顷刻间风平浪静,幻象消弭。
小院再一次安静下来,吟雪剑却并不收回,他缓缓将剑从剑鞘里抽出,银白色的光淡淡的散发出淡淡地杀气。
孟老板手腕一翻,剑起浪花,招式轻盈却又凛冽万分,剑气所至,齐腰的杂草齐齐被截断,只剩一截浅浅没过脚踝。
杂草尽除,院内的景致也便一览无余。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块大石头,看似不经意的胡乱摆放但孟老板一眼便看出其中玄妙。
“锁魂阵。”低沉的声音在夜里漫开。
石头虽然杂乱无章,但却不离中心,院中心是一口枯井,上面压着重石,缠着一圈铁链。孟老板凝神静气,顺着锁魂阵生门所在,一步步迂回往内。
越靠近那口井,周遭的空气便冷下几分,孟老板连脚步都不由得轻了几分。手中的吟雪剑低鸣,仿佛已经预料到眼前的危机,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然后翻身越过井口,吟雪剑霎时间剑光大作,斩断铁链,连那块巨石都轻微的裂开。
孟老板借势往后退开,顺便扰乱了几块石头的摆位。锁魂阵一破,那石头就再也压不住井盖,阴风大作,井盖被冲开,漫天的寒气瞬间笼罩了小院。
咯咯的笑声从风中传来,似孩童又似阴魂。孟老板纵身而起,不避不让的直直往那井口而去,剑身银光大炽,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井内喷薄出的黑气霎时间遮天蔽日,强大的力量将孟老板整个人托在半空中,冷风似含着刀刃,割在手臂上划出细密的伤口。
握着吟雪剑的手愈发用力,悬空一个转身,一招蛟龙探月往井口中心刺去。同时左手在虚空里画了一个符,空气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烫出花纹,孟老板翻手用力,那符便直直往黑气中心飘去。
大作的狂风霎时安静了许多,连尖锐的刀锋都收了回去。
孟老板勾唇一笑,“乖一点,有糖吃。”说着侧身落在院中的一块巨石上。
皎月银光,洒落一地,四周静谧,倘若梦境。两指捏出一块守魂珠,正要启唇念咒,刚刚定好的符却刹时被震开,飘在空气里化作一丝青烟。才刚收回的黑云又似海浪卷来。
孟老板心内一惊,长眉紧蹙。左手快速的重新画了一个符,灌满内力往井口压去,随即指尖按上吟雪剑,被剑气刺破的指尖滚出一颗浑圆的血珠,用力一甩血珠便附在那符上,金色的符瞬间被染的血红,发出诡异的红光。
红色血符仿佛含着千钧之力,贴在井边红光迸发。
吟雪剑急舞成风,银光形成一个铺天盖地的网,将整个小院的上空笼罩。
天地间终于再次恢复平静,细密的银网持续的收缩,将狂风生生压了下去,最后盖在了井口上。
孟老板将指尖的余血随手擦了擦,又瞧见自己手臂上被风刃划开的伤口正丝丝渗血,皱了皱眉,“还挺凶。”
说着也不再耽搁,取出守魂珠,扔在井口,那珠子无风自动,悠悠的悬在井口上。孟老板捏了个手势,口中顺势念起咒诀。
珠子慢慢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不一会儿,从井口里升起白色的光,丝丝缕缕的被囚进了珠子中。
孟老板突然理解了为何赵大娘的梦境是困在一个黑洞里,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洞穴,而是一口井。他摇摇头,长袖一甩,将那充盈着白光的珠子卷进袖子里。
收了吟雪剑转身往酒馆的方向而去。
这一去一来已经深夜。沧州城沉睡在夜色里,四下静寂,唯有皓月当空。远远的,瞧见一盏暖黄的灯亮在酒馆的方向,待走的近了仔细一看,不止酒馆,连隔壁医馆的二楼都亮着一盏灯。孟老板有些奇怪的停在自家院子的墙头瞅了瞅医馆,也不闻人语响动,只当是小景夜里忘记灭灯,抬脚进了酒馆。
二楼的暖阁里,烛火燃的将尽,光线昏暗。阿玲拥着被子胡乱地倒在榻上睡的正香,桌上还摆着那本《纵横》,不过依旧在第一页,看起来让阿玲费了些脑筋。
孟老板轻笑一声,合上书页,抬手灭了灯,转身出了暖阁。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医馆,却不知什么时候那医馆的灯也灭了。
孟老板第二日起的早,难得的没有从后院翻墙,亲自从医馆前门绕了路进去。小景见了很是诧异,“孟老板今日怎么不翻墙了?”
孟某人很是自得的点点头,“运动运动。”说着也不往里头走,自己到药柜前开始抓药,小景擦着柜台到跟前奇怪的问,“这是要干什么?”
“借点药。”孟老板从底下抓了几味药,然后抬头找别的,一边道:“你去忙,不用管我。”
小景倒是想管,但他可不敢,如此一想,也转身做自己的活去了。
孟老板昂首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用的药,抬手去抽,松松垮垮套着的外袍袖子便随之落了下来。细密的伤口在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遍布。